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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上戛然而止。

结果……还是喝了酒吗?

白莲花先生坐起身,并没有感觉哪里不适。自从小时候在一位远房姑妈家吃了一碗酒酿圆子,昏睡了一整晚之后,姑妈一家三口就再三关照他今后不许喝酒。这样算来昨晚的啤酒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他人生的第一杯了。

后来什么都不记得,是喝醉了吗?

白莲花先生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还早。他很想给妖孽先生打个电话,问问妖孽先生昨晚是不是他把自己送回家的。更重要的是,昨天那顿饭本来是为了答谢妖孽先生,要是最后还让妖孽先生为自己拾烂摊子,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白莲花先生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手机,顿时更加疑惑了。

难道是昨晚弄丢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被折得乱七八糟的纸,一小块原本被包在纸里的东西吧嗒掉一声在地上。

是一截……断指?

白莲花先生目瞪口呆。这是活人的手指吧?短短的一截,像是从小拇指上砍下了的,大概是因为在口袋里放了一整夜,断指的颜色有些恐怖。

为什么自己口袋里会有这种东西?

白莲花先生捡起手指仔细查看。看起来不太像是妖孽先生的手指,但他又不能完全肯定。

他越发想给妖孽先生打电话了,可惜他记不住妖孽先生的电话号码。昨天他们吃完饭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害妖孽先生受了伤,那真的是……真的是……等等!把这截断指放到冰箱里用冰水浸着会不会还能接回去啊?

白莲花先生嗖地冲出卧室,找了个玻璃杯装满水,放了四块冰进去,又把手指丢到里面,这才呼出一口气。他想起还有一张包着断指的纸,上面好像还写了点什么,连忙走回房间。

老中医,一针见效,雄风再起……

看样子是一张随便从电线杆上撕下来的宣传单。

白莲花先生把纸翻到背面摊开,三个暗红色的大字跃入眼帘。

悔过书?

除了这三个字外没有别的字,倒是按了不少红手印,剩下斑斑驳驳的应该都是从断指上流下来的血。

白莲花先生有些傻眼。这种东西显然不是他一介良民身上应该有的东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张悔过书到底是谁跟谁悔过?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赶快去店里,找到妖孽先生的手机号,打电话问问妖孽先生有没有受伤才最要紧。当下也顾不上吃饭了,胡乱把自己拾一番,打车出了门。

白莲花先生比平时足足早到一个多小时。还好他有钥匙,倒不怕被关在店门外。找到员工联络簿,翻到妖孽先生那一页,慌忙给妖孽先生拨了个电话。对方没有开机。白莲花先生想了想,又拨自己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一接起来又被挂断。白莲花先生皱了皱眉,他的手机是昨晚掉的,掉落的地方也许和昨晚发生的事情有关。既然有人接了电话,说不定电话不在小偷手里,对方兴许还能知道些什么。他急忙又拨了一遍号码。

“这个闹钟有完没完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懒懒的声音。白莲花先生眨了眨眼睛。

“妖、妖孽先生!妖孽先生,是你吗?我是白莲花!”

“唔……哎?是电话不是闹钟?”妖孽先生的声音里还带着三分迷茫,白莲花先生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妖孽先生,你还好吧?昨晚我又没有做什么事?你的手指……”

“嘶”

电话那头适时地传来一声痛呼,白莲花先生顿时急得额角冒汗。

“妖孽先生,你的手……”

“我的手没事,脚趾头撞在床脚上,疼死我了。”妖孽先生的声音听上去清醒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有什么好的?真疼。”妖孽先生顿了顿,突然换上一种严肃的语调,“我说,你该不会是……不记得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吧?”

妖孽先生的声音既低沉又动听,就是话里的内容有些吓人。

“我对你做、做了什么?”

“没什么。你记不得就算了。下次不要喝酒了,容易出事。咦?现在好像还挺早嘛,我吃点东西就去店里。”妖孽先生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强调。

“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行了,我挂了。等下把手机还给你。”妖孽先生挂断电话。

“等等!”无论我做了什么,我都会负责的啊!

白莲花先生放下电话。突然有种特别不现实的感觉。自己的手机怎么会跑到妖孽先生那里去了?他想到一种可能,脸上不由一阵阵发烫。

可是要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妖孽先生怎么会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妖孽先生是个非常好的人,说不定他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太内疚,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妖孽先生受了伤还要替自己隐瞒,这种高尚情操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不过要是负责的对象是妖孽先生的话,听起来也不错?

等等,必须怀着纯洁的心来对待这件事!妖孽先生会不会接受道歉还很难说呢!

唉……昨晚的事怎么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店员们陆陆续续到了,白莲花先生一面熟练地进行准备工作,一面思考要如何让妖孽先生认可他的诚意。不过直到今天的第一个客人推门而入,妖孽先生都还没有出现。

“我觉得这位先生的脸型比较适合有棱角的眼镜,可以试试这几副。”

他一面接待顾客一面还不忘时不时看一眼门口。妖孽先生说吃点东西就来上班,怎么到现在还没到?是路上堵车了吗?还是说……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就要这副了。”

一只手突然被面前的男人抓住,白莲花先生错愕地抬起头。

“你平时都是这么心不在焉的吗?”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他,“真想不通像你这么一个人,怎么能说动阿彪他们退出帮会。”

阿彪?

帮会?

什么跟什么?

“鬼哥!”

就在白莲花先生犹豫的功夫,妖孽先生推开玻璃门,焦急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逝,随即又变成妖孽式的笑容。“鬼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们都有好久没见面了吧?”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挽住男人的胳膊,动作十分亲昵。

白莲花先生皱了皱眉。

“真巧。”男人的视线一直锁在白莲花先生身上,“听说你找了份眼镜店的工作,就是在这里吗?”

“是呀!鬼哥用过早饭了吗?不如我请你……”

白莲花先生觉得妖孽先生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快要碰到男人的耳朵了。

“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我特意来看看,是何方神圣让我手下一员虎将说不干就不干了,还给我来了个断指明志!”一瞬间,男人的表情阴冷到了极点,就连妖孽先生也不由打了个冷颤。

白莲花先生却丝毫不为所动。

“先生,你想要这副镜架的话,我可以帮你放起来。可不可以先松开我的手?”他的语气十分冷淡。

“鬼畜。”

“嗯?”

“虽然道上的人都尊称我一声鬼哥,不过你可以连名带姓地叫我鬼畜先生。”鬼畜先生笑了笑,松开白莲花先生的手。“果然有胆识!”他赞了一声。

“我不觉得做验光师需要什么胆识。我有些事要对妖孽先生交代,另外给你找个验光师商量选哪种镜片,你看怎么样?”白莲花先生揉了揉手腕,平静地问。

“可以。”鬼畜先生眯起眼睛,“反正都已经见到人了。你跑不了。”

白莲花先生抿了抿嘴唇,好比没听到这句话,拉起妖孽先生的手就往休息室里走。

鬼畜先生早晨在电话里捉弄白莲花先生的好心情全都在他走到店门口的一瞬被粉碎了。

今天他不小心坐过了站,本想快点打车去上班,后来想想要是迟到的话说不定能让白莲花先生更加不安,顿时放慢了步伐闲庭信步般踱向对面的车站。好巧不巧,等了半天公交车都有没来,等他赶到眼镜城的时候已经迟到超过二十分钟了。隔着店门看到一个男人正抓着白莲花先生的手和他说话,妖孽先生顿时觉得被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那张脸自十六岁起就是他的噩梦。

鲜血、碎玻璃、黏糊糊脏兮兮的地面、蜿蜒的头发……可怕的窒息的感觉……逃不开……躲不掉……一张每次都能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面孔……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怎么能轻轻巧巧出现在这里?!

鬼畜先生在道上算是后起之秀,妖孽先生可以说是看着他发迹的。前任老大去世后,鬼畜一出手就杀了三个从前跟他平起平坐的把兄弟,之后谁不服谁就得死,连前老大的遗孀都成了他的囊中物。等过了五年,传出前老大独生子从美国回来报仇被鬼畜填了河的消息,大家这才明白前老大养了一条白眼狼二十多年,最后连命也丢在了鬼畜这个干儿子手上。那时候鬼畜已经是城中两大势力之一的大佬,再也没人敢提起过去的事,敢说的人都已经死了。

在鬼畜先生床上滚过的男男女女,加起来恐怕不止两位数。妖孽先生知道对方压根不在乎他,要不然他后来也不能成功脱身。鬼畜对他只有一种猫玩老鼠的残忍,甚至他连一只老鼠都算不上,顶多只是被踩在猫爪下的蟑螂。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很容易,鬼畜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妖孽先生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具,想要逃就偏不让你走,等玩厌了就会随手丢在一边。所以他咬牙开始等,等待的过程长到让他想要发疯,好在最后的结果还是令人欣慰的。他逃离了鬼畜身边,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鸟。

这儿明明不是鬼畜的地盘,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

在本市黑白两道的关系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两大黑道势力都跟官面上的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有一点,最繁华的地段不能动,那儿的利益牵扯到上面的上面,不是地方性的黑帮想碰就能碰的。妖孽先生到这家分店来上班,多多少少是打着避开黑道的想法。所以他对鬼畜先生的出现分外震惊!

有一瞬他想过拔腿就跑,但是看到白莲花先生被抓住的手腕,登时又跑不动了,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这朵白莲花怎么比我这个妖孽还能惹祸!

妖孽先生一面和鬼畜先生说着话,一面小心翼翼地判断对方的心情。看到鬼畜先生用牙齿咬了咬上嘴唇,他心中不由一紧。

这个习惯动作……

看样子鬼畜八成是看上白莲花了。

妖孽先生知道,鬼畜先生这个人睚毗必报得很,凡是他感兴趣的,哪怕绕十七八个弯子也要抢到手。现在他对白莲花先生燃起了兴趣,就是不知道这兴趣到底能持续多久。

白莲花先生接下来的表现更让妖孽先生捏了一把汗,直到跟着白莲花先生走进休息室,他还觉得今天的事多少有些不真实。

白莲花的白莲花,欲迎还拒不是这么玩的啊!

这下好了,鬼畜派人揍你一顿那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最佳情况了。剩下的那些可能……

妖孽先生打了个冷战。前一阵他还在想如何撕碎白莲花先生的假面具,现在却恨不得白莲花先生更加狡诈更加阴险一点。

最起码,那样的话他还能自保!

“刚刚那个坏人你认识?”白莲花先生皱着眉问。

何止认识!

妖孽先生心中咆哮,嘴唇动了动,却没回答。

等等!就这么叫鬼畜坏人,真的不是想找死的节奏吗?!!!!

他神经质地看了看周围。

“那是我男朋友。”妖孽先生好容易憋出一句话。

“哎?”白莲花先生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是前男友!”

妖孽先生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怎么能想要帮白莲花先生远离鬼畜呢?

“我们分手了,但我还是很喜欢他,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是爱情是无罪的,所以我打算把他追回来,你先不要跟他讲这件事,他要是知道我对他余情未了,一定不会再拿我当朋友看的,你能不能离他远一点,他看起来好像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一辈子就爱过一个人,那就是鬼畜先生,请你千万不要破坏我们!”

一连串的谎言说出口,连妖孽先生都佩服自己编写狗血剧情的能力。这段话根本就是吐槽点满格有没有!他还得期待白莲花能接受这种说法,世界上最悲剧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唉……要是白莲花真的就跟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白莲花的话,应该会记住今天的话,不再接近鬼畜了吧?接下来只好请求从来不开眼的老天保佑,鬼畜快点忘记白莲花,随便去哪里都好,不要再在这里出现了!

妖孽先生偷偷看白莲花先生的表情,看他一张脸又红又白,最后定格在了苍白的颜色,心里不由奇怪。这家伙不会那么自虐,刚刚那么一小会儿就看上鬼畜了吧?

“好,我知道了。可是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好人,我怕……”白莲花先生像是尽了力气,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我知道,我会尽量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妖孽先生一面用他能做出的最诚恳的眼神看白莲花先生,一面为自己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令人反胃的话感到惊奇。

白莲花先生抿了抿嘴唇:“那……你现在要不要出去招呼他?”

“现在不要,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妖孽先生随便编了个理由。

“那你跟我一起去整理货吧!”白莲花先生好像恢复了一点神,对妖孽先生笑了笑,“昨晚的事很对不起。”

妖孽先生有些尴尬:“其实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当时我们都有点醉了,你先把我送回家,然后就回去了。”

白莲花先生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等他们把所有的货物整理完一遍,鬼畜先生已经走了。妖孽先生暗暗松了口气。

希望这个人不要再出现了……

妖孽先生的美好愿望最终还是落了空,同时落空的还有白莲花先生那个朦朦胧胧的负责计划。

自从那天听了妖孽先生“爱的告白”之后,白莲花先生就觉得自己的神状态有些不对劲。本来乐观向上的三观在鬼畜先生频频出现的时候出现的动摇,他发觉自己对鬼畜先生竟然有些隐约的讨厌。

这是不对的!

白莲花面前人人平等!

就算这是个三天两头来配一副眼镜的混黑帮的顾客,也应该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他!更重要的是,如果鬼畜先生再继续出现,那妖孽先生跟他不就有复合的希望了吗?

不过……

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啊……

几天来白莲花先生唯一感到高兴的一件事,是从妖孽先生和鬼畜先生口中大致弄明白了他喝醉酒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大约是先帮助了一个被欺负的中学生,然后又摆平了一帮不良少年,最后再一个人独闯黑帮,让鬼畜先生手下二十多个马仔全都从了良,这么一个节奏。只可惜那天鬼畜先生不在,要不然可能连他也……

不过这么一来负责什么的就无从说起了。白莲花先生对自己的“丰功伟绩”丝毫不觉得自豪,心里反而有种难言的惆怅。

大概是在为妖孽先生的选择感到不值吧……

鬼畜先生那种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好好对待男朋友的人。

白莲花先生叹了口气。今天,他享受着难得的平静。鬼畜先生身为黑帮的老大,当然不可能天天到眼镜城报道,他的出现频率大概是一周两到三次,凡是他不出现的时间,白莲花先生的工作效率都要略高一些。不过和之前相比,他的业绩还是有明显的下滑,以至于妖孽先生有天晚上十分兴奋地对他说,今天有史以来第一次把他比下去了。

白莲花先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妖孽先生笑了,无论是发自内心的笑还是面对顾客那种礼貌中带着三分邪气的笑,都能让他回味很久。

这样下去不行!

在玻璃柜台上用手指画出一个三角形,然后轻轻擦掉两条边。白莲花先生暗下决心,绝对不要发展成最糟糕的三角恋,要是万一如果有可能妖孽先生改变初衷的话,倒是可以……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啊!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再想也不晚!现在不是应该祝福妖孽先生,希望他获得真爱的吗?

白莲花先生振作起神,走向一个刚刚进门的顾客:“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几星期前来配了眼镜,一直没有时间来取。”

白莲花先生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人不就是那天勾搭妖孽先生,哦不,是差点被妖孽先生勾搭的人嘛。

“哦,好的。请稍等,可以把发票给我一下吗,我去找一下。”

白莲花先生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对方的眼镜,然后默默地开始调整镜脚。

“好了,试试看走几步。一开始换新眼镜总会有点不适应,这是很正常的。”

“很清楚。”中年男人笑了笑,“上次你说有约了,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赏脸喝个咖啡?”

“抱歉,我不习惯和已婚男人约会。”白莲花先生看了一眼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说。

中年男人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铂金戒指。“我太太已经过世好些年了,但是戴习惯了总是不想摘下来,而且不戴的话可能会招惹麻烦。老实说你和我太太的感觉很像,所以我才想要和你聊聊天,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年长的男人在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相当诚恳的感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包容的气质,白莲花先生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当然了,假如我们真的很谈得来的话,我想我应该会主动追求你的。”对方笑着补充道。

白莲花先生咬了咬嘴唇:“我晚上要九点半左右才能走。”

“没关系,我也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等一下在外面等你好吗?”男人微笑着说,一面报出自己的手机号。

“那回头见!”白莲花先生也笑了,“呃……”

“高干,叫我高干先生就好。”

高干先生的车是一辆很不起眼的银灰色轿车,里面还坐着个司机。等白莲花先生上了车,高干先生便客客气气地说出了一个地址。轿车平稳地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行驶,最后停在了一条林荫小道上。

这里看起来不太像是咖啡店啊……

白莲花走进大门的时候想。想比满大街的斯达巴克斯,这里更像是传说中的私人会所。铁枝做成的大门看起来已经有年头了,两边的石柱上各自竖立着一尊小型雕塑,门后的别墅带着一点点殖民风格,暖色的灯光打在外墙上,看起来格外幽静典雅。

高干先生像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就径自走到了二楼。楼上一整个楼面都被打造成了咖啡室,错落有致的盆栽将座位巧妙地分隔开来,让客人们彼此不受影响,却又能享受到足够多的空间。此时偌大的房间里只坐了三四个人,其中有两个刚好看到高干先生上来,他们只是目光微微一抬,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

高干先生领着白莲花先生走到一张靠窗的座位前。不需要点单,就有人送了两杯香醇的咖啡过来。白莲花先生闻着咖啡的香气,觉得工作一天的疲劳消除了不少。他捧起杯子,呷了一小口。

“你和我太太真的很像。”高干先生发出一声轻叹,“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能听我说说她的事吗?”

白莲花先生点了点头。

高干先生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他出身在一个标准的红色家庭里,他的曾祖父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除了在动乱的十年中受过一些打压,家族的发展几乎一帆风顺,等到了他这辈上已经不需要跟任何人进行政治婚姻提高身价了。高干先生在严格的家教中成长,然后顺利地进入了机关工作。他一直没有找到心目中的理想对象,直到有一天,他带着技术人员出国访问,回来的路上由于天气原因飞机改降,在一个城市中停留了几天。正是在那里,他认识了他的太太,被深深吸引了。两人谈了两年的远距离恋爱,后来又想办法到了同一座城市,最后结了婚。

用高干先生的话来说,他太太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比他从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高尚美丽充满爱心。由于身份的原因,高干先生平时接触的不乏阴暗见不得光的事件,但只要他回到家,就会感觉身心都被荡涤一新,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他和太太有一个儿子,本来幸福快乐的生活却因为太太的意外离世被彻底打破。之后高干先生一直没有再娶,虽然从事政治工作有些场合必须携带家属出席,但是他还不想接受别人。好在他的上一辈也因为怜惜孙子原因,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给他太大压力。

高干先生又回忆了许多和太太的往事。他说其实论长相白莲花先生和他太太并不十分相似,只是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如出一辙,才会让他突然产生了想要倾吐的愿望。

白莲花先生犹豫着问:“你的太太……是不是……叫白雯馨?”

高干先生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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