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魅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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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师妹这是何意?”白衍沉声道,看着似乎有些失神的容凌。

“师兄以为呢。”容凌侧过头来,面上浮起一抹僵硬的笑,“你我是道侣,说些体己话不可以吗?”

白衍心头疑惑,正要说话之际,脑海中却响起容凌传来只有彼此能听见的话音:“花妖欲迷惑我将你带入房中,等下见机行事。”

白衍抿紧唇,没有说话,而是同样传音与她:“好。”

推开房门,方才还在屋子里的花妖已不见踪影。

只不过此间妖气弥漫,她定然离得不远,很有可能只是藏在暗处看着,容凌与白衍互相对视了眼,皆做好了准备。

按照花妖蛊惑后意念的驱使,容凌指头动了动,强忍着不情愿去牵白衍的手:“师兄……”

正欲进行下一步动作,房门陡然被推开,谢轻挽一身白衣,出现在了门前,迈步走进来。

目光落到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时,她双眸通红,几乎能滴下血来,低喃道:“师尊……”

容凌微微皱眉,想要止住她的话音已来不及。

果不其然,屋内突然间狂风大作,谢轻挽身后的房门啪地一声被关紧,屋子瞬间与外界相隔绝。

花妖猖獗的笑声嘻嘻响起:“好啊,老娘还说这个冒充景岑的黄毛小丫头是何处来的,原来都是一家人,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让你们团团圆圆在这儿做个了结。”

屋子里转眼便弥漫着如同轻纱般的红雾,几乎快要将所有的人视线遮住。

容凌顾不得旁的,心头虽恼谢轻挽坏了自己的计划,却还是下意识呵道:“快过来。”

说着,她掌心凝化出长剑。

谢轻挽闻言,方才还堵在嗓子眼的酸涩刹那又化开,正要提步朝容凌走过去,红雾却愈发深厚,直到遮得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万籁俱寂,四周安静得就像是没有任何人般。

容凌轻唤了声:“谢轻挽?”

没有回应。

她又伸手触碰周围,明明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白衍却没了身影。

容凌练习屏气,意识到这应该是花妖施法的幻境,不知道目的是为了什么。

反正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她接下来的动作,容凌负剑身后,决定向前走走,看她究竟是使的什么花招。

雾气渐渐散开,眼前是一片空旷得没有边际的白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光是容凌觉得疑惑,似乎是从四面八方都响起花妖的声音:“咦,你居然什么执念都没有。”

此话一出,容凌便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据说有擅长魅惑人心的妖怪,能够拟造出魅境,将入梦者困在魅境的幻象里,而这些幻象大多是其心中执念。

是以,在魅境之中,入境者虽然实现了自己心中所念,在魅境外,她却会逐渐被施法者吸走所有精气,直到渐渐毫无知觉和痛苦地死去。

而容凌置身魅境,却什么幻象都没有,只能说明她心中并无执念。

“没有执念,无自己所爱之人,亦无所念之人。”魅妖的声音在四周盘旋,“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身为仙者,容凌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何不好,更不会被她一句话动摇。

“有这工夫,倒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容凌冷声道,剑意汇聚于掌心玉剑,“你若是识相,便早些出来,也好少吃些苦头。”

容凌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原本的伪装卸下,逐渐露出自己本身的模样和修为,她周身灵力流转,左手食指与中指并起抵在眉心,敛目启唇:“破!”

甚至不用找到阵眼和花妖真身所在,魅境便径直被容凌轻而易举地破开。

眼前红雾褪去,容凌看见白衍的就在自己身旁,也刚好破开魅境清醒过来。

他修的是无情道,道行同容凌不分上下,区区魅境,自然拦不住他。

然而与二人不同,修为尚浅的谢轻挽此刻却倒在地上,双眸紧闭。

容凌将人弄到床上去,指尖点在她的额心,正要将人弄醒时,却被白衍拦住:“师妹不可,魅境中人若是强行醒来,恐怕会将残魂留在镜中,迷失心智。”

那就只能任由谢轻挽这般昏睡下去?

容凌拧眉,只得伸手在床沿布下一层结界将人罩入其中:“也罢,趁那花妖已经还逃得不远,先去寻她的踪迹。”

花妖一旦暴露,她的踪迹并不难寻,容凌与白衍二人一路追寻,转眼的工夫,便追上了她。

没想到她竟然进了景府,挟持住此刻正在府中休憩的景岑,手掌掐在他的脖颈处:“不要动,若是你二人再靠近半步,我便亲手掐死这个人。”

如此大的动静,府中其他人自然也被惊醒,围着对峙的双方不敢靠近半步。

仆从手中举起的火把猎猎燃烧,景城主自是被吓得差点跪倒在地,连连对着容凌和白衍二人求助:“求求二位仙师,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容凌手中的剑几乎快要按捺不住,却被白衍轻声提醒:“师妹,莫要冲动。”

他话音未落,对面被花妖当做人质的景岑却突然出声:“二位莫要少侠不必在乎我,我……”

然而景岑的话还没说完,扣在他脖颈间的那只手猝然收紧,咔嚓一声后,他便歪着脖子缓缓从花妖的桎梏中滑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唯独一双眼还大大睁着,唇角鲜血流淌,俨然是死不瞑目。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弄死,周围的仆从都不禁被吓得后退几步,躲在容凌与白衍后方。

“呜呜呜岑儿,我的岑儿……”城主同夫人顿时泣不成声,若不是有人扶着,几欲瘫倒在地。

然而下一秒,人群中便有诧异的声音响起:“变了变了,少爷居然变成春桃了。”

在他们前头,容凌看得更清楚,景岑死去之后,身上顿时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红雾,随着雾气的消散,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模样娇俏身形玲珑的女子。

听旁边人的说法,她竟然就是消失久矣的花楼女子春桃。

消失的春桃扮做景岑,为何还要想办法找她自己?那原本的景岑又去了何处?

不等容凌想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那花妖便不屑地踢开面前的尸体:“吃里扒外的蠢东西。”

说罢,她当即挥袖,红雾夹杂着狂风袭过来,趁着众人防备不及之际,转身跃上屋顶打算逃跑。

这次容凌当然不会再放过她,忙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她施展出一道剑光。

然而花妖再次如雾气般散开,根本无法将其中伤。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容凌的剑法纵然再凌厉,也伤不着她半分。

花妖在前头4无忌惮地逃,容凌在后面边紧追不舍,还要顾及不伤到寻常百姓,自然便受束缚许多。

二人前追后赶,不一会儿便出了城门。

此时白衍也跟上来,一套剑法势如雨下,却依旧无可奈何。

皆因花妖虽凝成人形,却并无实体,只要碰到伤害时化作烟雾,便无法伤到她。

非但如此,她反倒还能趁机又聚拢成人形,与容凌有来有回地交手。

这么多年来,容凌几乎快要忘记上次与人真正交手是何年何日,几个来回后,她身体潜藏的血性彻底被激发出来。

从魔界一路战到仙界,昔日她何等强大的对手没有碰上过?如今对上这小小的花妖竟然束手无策,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若是叫那些同她作对的人晓得,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想通这点,容凌瞬间便找到破绽,掐手捏诀,引来不远处溪中潺潺流水,瞬间利用法力将其凝固成冰,无数个水滴大小的冰粒朝那团红雾袭去。

“雕虫小技,堂堂神尊竟然就这点本事?”隐在红雾中,花妖笑得愈发轻狂。

然而下一秒,她便再也笑不出来。

容凌手腕轻转,那些冰粒也随着她的动作汇聚到一起,无数冰粒汇聚到一起,竟然凝结成一个空心的圆球,将红雾彻底包裹其中,紧接着便越缩越小,变成只有巴掌大小。

那团红雾也随之被压缩得像是一颗珠子,困在其中无法动弹。

容凌摊开手,冰球带着凉意落入她的掌心。

她随手往空中抛起又接住,唇瓣不禁上钩:“本尊再不济,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老实交代,这都是怎么回事?”

被压缩在冰球中的红雾继续装死。

“不说是吧?”容凌意念微动,掌心的冰球便继续收缩,“本尊倒是想看看,这颗球就这样一直小下去,你会变成什么样?”

她说得云淡风轻,被困其中的花妖终于按捺不住求饶:“我说我说……但你要先送我回花楼去。”

“讨价还价?”容凌挑了下眉头,“你以为你是谁?”

她不再犹豫,五指并紧收拢,无视花妖的道歉求饶,一把便将这颗冰球捏碎。

其中的红雾刹那间也被威压而来的神力彻底摧毁,不留半点痕迹。

容凌摊开手,冰屑混合着一抹淡红被风吹散。

“师妹……”没想到她行事如此果断,向来波澜不惊的白衍面色难得有些复杂,“你难道不用再问问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容凌将手拍干净,回头眯眼望向景城的方向,“只怕真相都在花楼里等着。”

谢轻挽躺在床上,沉睡中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的小时候,还同家人在一起。

谢家村虽然算不上多么富庶的地方,但胜在山清水秀,田地里的水稻一茬比一茬翠绿,手指轻轻拂过去,稻穗痒痒地挠着掌心。

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直到某日村里突然出现魔物,闯入百姓家中,顿时哀嚎遍野,火烧连天。

等到除魔的修士到来后,谢轻挽的爹娘为了保护她,早已没了呼吸。

谢轻挽成了一个孤儿,只得一路流浪,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当奴婢,做杂活,时刻忍受主子的责骂。

每当遭受委屈时,她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日从天而降的修士,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她没日没夜地干活,攒下每一枚铜钱,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拜入修真宗门,亲手除掉所有的妖魔。

成为修士,降妖诛魔,便是谢轻挽一直以来的执念。

直到她遇见了容凌,谢轻挽便有了新的执念。

朦胧中似乎回到拜师大典那日,师尊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她的发间,轻轻替她梳理长发,掌心无意间摩挲过她的脸颊。

随后,师尊竟然不曾退开脚步,反倒缓缓俯下身,唇角微扬,轻唤了自己一声:“轻挽。”

柔和的嗓音如同投入水潭中的一枚石子,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涟漪。

谢轻挽心头止不住地荡漾。

她唇瓣动了动,那声师尊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容凌又贴近了几分,冷香袭来,她低喃道:“你为何不看我?”

“师尊……”谢轻挽手忙脚乱,不知如何作答,刚要抬眸,目光落在她嫣然红唇处便定住。

“不用叫我师尊。”对面的人低声道,“叫我的名字,唤我一声阿凌听听。”

说着,她冰冷的指尖顺着谢轻挽的眼尾划过脸颊,不断向下。

谢轻挽几乎快要身形不稳,她深吸了口气:“师尊,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容凌反问,“我是你的师尊,师尊让弟子做什么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轻挽,你不用遮掩,顺着自己的本心即可,你不是喜欢我吗?”

谢轻挽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什么咒般,脸上顿时都烧了起来:“师……师尊……”

“嗯?”容凌说话时的气息混合着鼻音,“我都说了,叫我阿凌。”

“此处只有我们二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轻挽脑海内轰然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炸开般,顿时陷入天人交战。

她环视四周,才发现大殿中的长老以及同门果真不知去了何处,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殿宇中,只有自己和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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