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花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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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若水在九华峰往东数千万里之外,相传乃是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一方无人之境,其中怪石嶙峋,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修真界凡是解契的道侣,名字便自动被刻在这些石头上面。

要想解契,必须要双方一起找到刻了自己姓名的那颗石头,再将名字从上面彻底抹去,便视为断绝关系。

原以为这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可同白衍御剑飞行几日后,他们却不得不在距若水五百里之外便停下。

“师妹莫要急躁。”白衍似是看出她的不耐,“若水神灵有知,若是直接御剑抵达,便失了诚意,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那块石头的。”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容凌深吸了口气,忍着没一剑将这方天地劈出个大窟窿。

二人正身处一座城池前,旁边骑着牛车而过的路人似乎一眼便看穿他俩是去干什么的,慢悠悠调侃道:“小娘子莫要着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和离这中事嘛,本就需要耐性……”

容凌无奈,只得一路与白衍坐着马车东行,待到晚上天黑时,刚好抵达一处城镇。

与白衍同处马车之内,容凌皱着眉头单手撑脸,连眼皮甚至都懒得抬,当然没有停下来歇脚的打算。

白衍亦是盘腿打坐,却在突然之间睁开眼:“有妖气?”

容凌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整座城中都是都弥漫着毫不遮掩的妖气,十分浓郁。

按理来说,此处是人界,不应该会有妖界的妖出现。

只不过就跟时间久了,水里自然会生出鱼一个道理,就算是不应该有妖的人界,也会自然而然生出各中妖类。

容凌与白衍为了出行方便,都化作普通的小修士,也就难怪这妖怪毫不收敛,显然是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来临。

既然来都来了,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容凌探开马车车帘,朝外边看去。

即便已经是夜晚,城中依旧异常热闹,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在红灯的照映中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容凌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这妖气并非善类,可若真是出了什么事,这些人为何晚上还敢出门。

就在她思忖的工夫,白衍已经让马车停下来,走了出去。

容凌撇了撇嘴,还是跟着走出去。

丝丝缕缕的妖气到处都是,很难叫人分辨清究竟从何而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容凌悄悄施了个隐身诀,跃上旁边临街的客栈楼上。

环视四周,她很快找到妖气的来源。

灯火通明的城镇里,一派祥和气息,尤其是一座花楼前的灯笼最大最圆,火红几乎快亮彻半边天。

与此同时,白衍同样也发现了那座花楼的不对劲,二人不必多言,直接朝花楼的方向直奔而去。

不愧是销魂窟,进入其中,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花楼前迎客的妓子花枝招展,白花花的胸脯袒露了大半,挥舞着手帕,冲白衍抛媚眼:“这位小哥可是初来此地?”

白衍不动声色地躲开,那妓子却缠得更紧,并嘻嘻笑道:“如此害羞,莫非还是个雏儿……”

白衍身为神君,纵使扮做小修士,也气势非凡,再加上他修的无情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反倒引得那些妓子不住挑逗。

趁着她们团团将白衍围住的时候,容凌自顾自进了花楼中。

揽客的花娘忙迎上来:“哟,这位姑娘,这儿可不是你能进的地。”

“为何不能?”容凌环视四周,随便指了个女人,“她不也是女子吗?”

花娘脸上的笑僵住,不知容凌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您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自然是不一样了。”

“有何不同?”容凌继续问。

她当然心知肚明那些人是□□,只不过此刻容凌是个女修士打扮,索性装得傻些,倒也方便。

那花娘似乎犯愁起来,而容凌却已经绕过她便要进去。

即便化作普通修士,容凌依旧也难掩眉清目秀,刚一进入其中,便有无数道目光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大多都是猥琐不明的意味。

甚至有人朝她伸出手:“这位姑娘可是夜里寂寞难耐……想要来此找人陪?”

眼看着禄山之爪就要落到她肩上,容凌正欲动手给对方一个教训,突然一道隐含怒意的嗓音响起:“离她远点。”

循声望去,竟然是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颇有些清润儒雅的意味。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到了容凌身边,将还未回神过的对方一脚踹翻在地。

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中,他冷声道:“小爷我的人,你也敢动?”

明明是他出手在先,花楼中的老鸨却忙上前:“景公子,你请息怒,息怒。”

说着,又扯亮嗓音:“来人啊,还不快将这个不识相的家伙给我扔出去。”

被称作景公子的男子从始至终都挡在容凌前方,像是为了保护她一般。

直到对方被扔去,再也没人敢将目光落到容凌身上,他才回过头来温润一笑:“抱歉,让娘子受惊了。”

说罢,便牵着容凌的手朝楼里的单间走去。

容凌当然下意识便要躲开,对方却依旧手疾眼快地握住她的手。

刹那间,容凌觉得眼前的人明明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

直到进了屋子里,房门被关上,容凌还没来得及施法将他震开,对方就已经取下面上的□□,眉眼弯起:“师尊。”

居然是谢轻挽。

此刻她却是一副贵公子打扮,连身上所着的白衣都绣着云纹金边,道不清的富贵逼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容凌眯了眯眼问道。

“师尊莫要怪我。”谢轻挽忙解释,“弟子一人留在广华殿,实在是太过寂寥,便从门中接了任务下山,不成想居然会在此处碰见您。”

容凌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易容术是否退步了:“你又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师尊虽模样变了,嗓音却未变。”

依旧是清清冷冷,却挠动人心。

谢轻挽没有说,无论怎么变,只要是容凌,她便一眼能认出来。

如此说来,倒也说得过去,容凌兀自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那你倒是说说,这任务究竟怎么回事?”

在谢轻挽坐下来时,她又没忍住开口:“你这副模样,我实在是看着不习惯,可以变回来吗?”

谢轻挽当然是顺从地变回原本的模样,同容凌讲起自己接到的这个任务。

而不远万里,到九华峰寻求帮助的人,正是谢轻挽所扮演的景公子。

准确的说,名叫景岑。

要说起景岑,难怪刚才那些人如此怵他,原来此城名为景城,显而易见,景岑来头不小,是城主大人的小公子。

据说景岑在这花楼之内有个名□□桃的相好,常年就在景府内伺候他,前些日子回了花楼后,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更让景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他找到花楼来时,无论老鸨还是妓子,都异口同声地说从未有过这个人。

可明明这位春桃,在景岑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见过,绝不会是他的幻想。

景岑左思右想,怀疑自己是不是撞着鬼了,便决定找高人来看看。

景府有的是钱,要找,当然就得找最好的。

于是这宗任务便落到九华峰,又恰巧被谢轻挽接到。

谢轻挽也是昨日刚到,了解清楚后,便化作景岑的打扮,到花楼中一探究竟,没想到刚好遇见正被人调戏的容凌。

“原来如此?”容凌问道,“那你可找到些什么?”

“还未。”谢轻挽摇摇头,“只是弟子打听到,此处花楼与别处不一样,似乎供奉着一尊名为花妖娘娘的神像。”

“既然是妖,又如何算神像?”容凌自言自语,眉心下意识皱起。

谢轻挽伸手,下意识便要抚平她的眉头,正在此时,房间门却被推开,终于摆脱了那群莺莺燕燕的白衍冷着脸走进来:“师妹。”

谢轻挽还未抬起的手垂了下去。

在此之前,她早就从师兄姐口中听说过,容凌与白衍乃是道侣,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可亲眼所见之时,还是掩不住的苦涩。

见容凌点点头没有说话,谢轻挽心头稍微好受了些。

容凌却浑然未觉,只是陷入了沉思。

这座城中妖气如此重,又如何会只少了春桃一人?难道妖怪就没有对其他人下手?

“你明日到城中查查,可有少别的女子。”容凌对谢轻挽道。

末了她又补充了句:“记得注意安全。”

其实容凌觉得她这句话大可不必,谢轻挽本就是下凡历届的上仙,就算出了事大不了回到上界,又怎么轮得到自己来操心?

只是眼下二人到底是师徒关系,表面的客套总是要有的。

谢轻挽听在耳中,心头涌起暖流:“那师尊您呢?”

“我就留在花楼,看看究竟是什么妖怪作祟。”

说做就做,容凌第二天依旧留在花楼,只不过这一次她化身成了景岑,狐假虎威,在花楼中来去自如。

这一找,竟让容凌当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花楼中失踪的女子,绝非春桃一人。

原本六层高的花楼,每层都有十多间屋子,现在却空下来许多。

容凌挨间进去查探,发现这些屋子里还保留着生活痕迹,什么东西都不曾带走。

只可惜仅仅到了这个地步,就无法再更深入。

而据谢轻挽带回来的消息,除了花楼外,再也没有听说过还有城中其他人失踪。

看来这妖怪还是针对花楼女子行事,再不知用什么方法抹去她在别人心中的记忆。

要想钓出这些妖怪来,就必须兵行险招。

“不可。”

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后,容凌竟然同时得到了白衍与谢轻挽的否决。

“为何不可?”容凌反问,“我扮做花楼里的女子,将妖怪钓出来,再将其除掉,不是很方便?”

“此事如此危险,如何能交给你来做?”白衍道。

却被容凌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师兄莫是在这人间待得太久,真拿我当一个小修士了不成?”

“师尊这般是否太过凶险?”谢轻挽也道,“不如我来吧,我也可以……”

“不用了。”容凌打断她的话,“哪有让自己徒弟上的道理?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妖怪,又能出什么事。”

况且,迟迟不能到若水解除婚契,容凌心头正憋着一股子气,正好趁这个机会发泄起来也未尝不可。

二人皆是拗不过她,于是当天夜里,花楼里新来的花魁便粉墨登场。

临上场表演前,老鸨还带着容凌祭拜花妖娘娘:“拜一拜花妖娘娘,保佑你呀今夜就被有钱公子看重,下半生都吃喝不愁。”

容凌心头冷笑,不置可否,虚虚拜了三两下。

丝弦管竹声不绝于耳,花楼里灯火辉煌,容凌甫一登场,便博得满堂彩。

谢轻挽更是没忍住心跳加快。

纵然容凌隐去了真实模样,却依旧与自己原本的样子有三分相似,只见她一袭红衣,眉间点着花钿,上过妆之后,清冷之中又多上一抹妩媚。

举手抬足,俱是勾人心魄。

甚至没人注意到她究竟跳了什么,只是在旋转飞舞中,裙摆一层层绮丽重叠,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与台下痴迷的众人不同,台上的容凌却异常清醒,目光泠泠打量着藏在这些人里的异样。

只是没想到就算是她,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一曲结束,满堂掌声与欢呼,有人率先开口:“我出十金!”

“五十金!”

“一百金!”

“一千金!小爷倒要今晚谁敢同我抢。”

一层一层地加码,容凌就如同货柜上,待价而沽的货物。

她依旧耐心等着。

直到一个妖异的声音突然响起:“三千金,我要了。”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要知道在人间的金价,一金便足以让一户四口之家整年吃饱穿暖,三千金,可以买下一座小城了。

就算是美人再绝色,也没人舍得,更拿不出这么多金子来。

更让人诧异的是,出声之人,竟然是一名女子。

和容凌一样,她也是身着红衣,二人倒意外地相配。

目光两相对视,容凌弯了弯唇角:“好。”

鱼儿终于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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