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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以盼,快步迎上来:“我的小先生,你总算是来了,要是再等一会见不着人,我们老爷非得让我去上清河接人去不可!”

穆云翼没想到赵员外这样热情,便和商益下了牛车,跟牛老大告别,快步赶来茶楼。进屋先跟大家互相问好,然后到后院洗漱干净,回来正式开讲。

张双喜捉妖年前就讲完了,并且连聊斋也讲了好几个故事,今天是乙丑年第一场,又是正月里头,穆云翼先给大家讲了段崂山道士,观众们听完觉得不过瘾,于是又讲了一段聂小倩,他根据后世倩女幽魂的情节,把这段故事发挥了不少,在宁采臣和聂小倩之间的爱情故事更加连环曲折,而燕生和树妖斗法也更加玄奇,等讲完之后,满堂喝,鼓掌声经久不息。

连讲了两个,大家伙拦着不放,还让他讲,只是已经到了午时,穆云翼好说歹说,允诺下午的三国多讲一些,又告饶说要吃饭,这才退了下来。

到了后院,找安小北:“掌柜的不是说今天回来的么?怎么还不见人影呢?”

安小北正在烧火做饭:“我也不知道的,去年的这个时候,掌柜的已经回来了,今天是第一天开业,还要拿了银子买鞭放炮,更换桃符呢。”

穆云翼想要跟李掌柜说在门前拴驴的事,心里头着急,挨过一个中午,骡马市都散了,今天驴买不成,也不能回家,穆云翼有点郁闷。

下午讲了将近四个小时的三国,正讲到官渡大战,从关公斩颜良、诛文丑开始,过五关斩六将回往古城,然后田丰、沮授蒙冤,一个下了大狱,一个被解除了职务,袁绍八十万大军南下,在黄河边上跟曹操鏖战,穆云翼为了突出戏剧效果,特地增加了好几场武将单挑的桥段,说到地方,站起来连说带比划,听得观众们一愣一愣的,时而扼腕长叹,时而拍桌顿足,真真是把所有人的情绪都给调动起来,大家的心全被扣住,直到讲完,方才如梦初醒,哄然叫好,掌声震天。

还有不少人要穆云翼再讲,只是太阳已经偏西,时间太晚了,也只得做罢,一边跟相熟的人讨论着方才书里的细节,一边出门回家。

直到吃完晚饭,李掌柜还没露面,安小北他们四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倒也高兴,因为李掌柜不来,茶楼里头的出息都归他们所有,过年这几天生意不太好,今天穆云翼一到,营业额立刻飙升,竟然挣了一两三钱多银子,除去茶叶、干果、点心等成本,还剩下一两出头,按照原来定下的分法,四个小伙计每人都分了二钱,穆云翼和商益每人一钱,而穆云翼自己还有两钱多抽成的钱,俱是盆满钹满。

连着四天,李掌柜也还是没个音信,虽然每天都挣不少钱,穆云翼心里头也开始着急,盘算着要不要再做牛老大的车回家一次,到了第六天头上,忽然来了一个中年妇人,进门便大声喊:“李富贵在哪里呢?快给我滚出来!”

店里人吃了一惊,幸亏是在下午,快打烊的时候,要不然可就要被她搅了场子了。

江春水大咧咧地问:“李富贵不在这里,你又是谁?找他干什么?”

妇人随身带着一个小厮,一个丫鬟,那丫鬟站出来说:“瞎了你的眼了!怎么说话呢?你们都是店里的伙计吧?这位是你们掌柜的夫人!”

那位李夫人派头十足,故自地走进来,由小厮拉过一张椅子坐了,然后问:“我听说李富贵在这里买了个院子,还弄个小狐狸在过上日子了!连过年也不回家!”

江春水打了个哈哈:“掌柜的年前不到二十就走了,说是回府城家里头过年,至于到底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

李夫人气哼哼地说:“那他买的院子呢?你在前边带路,我这就去那找!”

江春水摆了摆手:“咱们是茶楼里的伙计不负责找人,这还有客人在,可不能随便离开。”

李夫人生气地狠拍桌子:“放肆!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是不是不想要你那狗命了!”

江春水把眼睛一瞪:“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呢!跟我这里抖什么威风啊,这店的东家姓陈,可不姓李,你又是哪门子的夫人太太,跑到这里支使起我们了!”

这位李夫人刚进门的时候,那一身衣裳首饰,又是那样气势汹汹的模样,倒还真把江春水他们镇住了几分,只是一听说是李掌柜的媳妇,立刻便把这层敬畏给去了,他们知道,李掌柜是陈家的家生子,也就是说祖祖辈辈都在陈家做奴才,他的媳妇自然也是奴才。因这种服侍过几辈子主人的家生奴才颇有脸面,地位也高,在主人家里通常身兼要职,换做别的陈家小厮、奴仆一类,肯定不敢惹她,但江春水他们可是直接跟陈鹤轩挂钩的,又不在陈家做事,哪里怕她,因此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对方硬三分,自己还要更硬七分。

那位李夫人气得直哆嗦,当场就要掀桌子,白娃在一旁大声喊:“你掀,有本事你把这店都砸了才好,看看东家知道了,不把你拖到乱葬岗子活活打死呢!”

李夫人立刻就住了手,奴才的一切都是属于主人的,即便不出错时,被主人寻了个由头处罚,也是寻常事,若是谁敢故意损坏主人的财物,那简直就逆天了,往严重了说就是“欺主”,若行家法,打死勿论,若告到衙门,也要流放充军,她即便是个比较尊贵富裕的奴才,说到底也还是个奴才,今天要是真把店里的东西砸了,回头陈鹤轩要是不高兴,她可就惨了,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李掌柜带着茶楼里去年的款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惹主子生气了,否则把他们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全部抄没,再把人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双方互相僵持着,最后还是安小北站出来:“夫人勿要动怒,您这次来是为了找李掌柜吧,我们这些天也都纳闷呢,说好的十六过来,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咱们就不要再吵了,现在一起想办法把李掌柜找到是正经啊。”他去后屋泡了壶茶给李夫人端过来。

李夫人得了台阶,这才算了,只是愁容满脸,也不跟大伙说话,大伙也不理会她,等到了晚上,做饭也不带她的份,她自花钱让小厮去对面醉仙楼买了四菜一汤回来,故意馋这边的。

白娃气哼哼地说:“不就是扒肘子、酱牛肉么,谁吃不起啊?咱们也去买些更好的回来!”他说着就要掏钱,被安小北劝住方才作罢。

到了晚上,李夫人就住进了二楼李掌柜的房间,也就是穆云翼的隔壁,那个小厮名叫进宝的被派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只剩下丫鬟在李夫人房里。

穆云翼听那丫鬟喜红说:“夫人,咱们如今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再跟他们这样闹下去可不成啊,若依我说,还得跟他们搞好关系,尽快把老爷找到才好,即便找不到老爷,也得先找到他在这的买的院子,还有那个狐狸,说不定她倒是知道老爷的去向呢?东家回辽西过年,还不知道这事,我看他最晚最晚,到了二月二是肯定要回来的,到时候可就全都瞒不住了。”

只听李夫人说:“那你说怎么办?那么几个小崽子也敢给我脸色看,若是在往常,我非让他们知道厉害不可!”

喜红说道:“哎呦我的夫人唉,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心里头就是再有气,也得担待几分啊,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把老爷找到,要拾他们几个不知死的小奴才又有什么难的?还是得先想想办法,把眼前这一关过了才好。”

李夫人郁闷地道:“那你说有什么法子?”

喜红说:“我看今天跟您叫板的那个,在他们当中是个把尖的,所谓擒贼先擒王,咱们把他摆弄明白了,其他人自然也都顺气,夫人不如把他找来,好生宽慰一番,再赏几两银子,让他乖乖听话,帮咱们把人找到便是,现在虽说吃点亏,等咱们过了这个难关,他吃进去多少,最后还不是得给咱们加倍地吐出来?”

李夫人沉吟道:“你说得倒也有理,既然是这样,你就去把他找来吧,我亲自跟他说。”

第53章□□

李夫人住进店里已经好几天了,每天在房间里深入检出的,吃饭什么的都由小厮进宝买了,再由丫鬟喜红端进去,自从第一天来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只是每日必定要把江春水叫进去,短则一个时辰,长则就要半天,更是不分白天晚上,每次他进房之后,不用一盏茶的功夫,穆云翼这边就能听见压抑的喘|息和含糊的浪|叫。

所有人都知道,江春水是跟李夫人搞起来了,有的时候甚至彻夜不归,第二天早上才腰酸腿软地从屋里出来,脸上时常挂着得意憧憬的笑,仿佛就要脱离苦海,从此吃香喝辣似的。

他带了进宝去了城南李掌柜的家,早已经是人去屋空,门上挂着锁,李掌柜的那小妾也不知道去哪了,于是大家又认定,李掌柜是带着小妾私奔了,虽然这个想法有点荒诞,李掌柜是陈家的家奴,而且是很有势力的家奴,他要是想娶,十个八个小妾都不在话下,况且在城南住得好好地,又何必要私奔呢?而且抛家撇业,成了逃奴,但凡李掌柜还有点脑子,也不会那么做。

但事实摆在眼前,李掌柜和小妾一起失踪,他正房媳妇来找人,住在茶楼里,偏偏又跟江春水搞上了,也不再急着出去找人,只是每天或一次,或两次地把江春水叫过去,*一番。

江春水自从傍上了“贵人”整个人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真正是扬眉吐气,走起路来都直腰板挺胸脯,每天早上轮班的时候,他都在夫人的房间里,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出来,而且干起活来也不像以前那样痛快,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支使旁人,白娃和曲池一班,被他支使得也还有限,安小北就苦了,原本两个人的活全都落到他的身上,他性子好,也不多说什么,任劳任怨地把活干了,只是身体上却吃不消,饶是商益抽出功夫来帮他忙活,坚持了六七天,还是病倒了。

店里头的规定,伙计生病伤残,都由店里出钱治,只是李掌柜一直没到,每天挣的钱根本不入账,晚上直接坐地分光,现在安小北病了,理应从每天的利润里面拿出钱来给他看病,剩下的再六个人分,只是大家谁都不提,安小北也不去争,自己拿出钱来,求商益帮他请大夫。

偏生江春水跳出来反对:“店里头的规矩,伙计生病,是由店里出钱的,怎么能让小北自己掏腰包请大夫呢?”

大家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全都惊讶地看过来,白娃有点不满地嘟囔:“你说的倒是不错,只是现在李掌柜没来,茶楼算是还没开张,公帐上一分钱没有,他生病自然得自己拿钱。”

“李掌柜没来,可是李夫人却在呢!”江春水大声说,“李夫人就可以代替李掌柜,这店是东家的,东家对咱们不薄,咱们可不能昧着良心,趁着这么个空,白捡东家的钱,依我说,从今天开始,就由夫人把账开了,挣的钱全部入账,然后再按月给咱们发工资,小北看病的钱,自然也就从公中出。”

大家伙这才听明白他的意思,白娃当场就表示反对:“掌柜的是掌柜的,夫人是夫人,没听说皇上不在家,由娘娘出来坐金銮殿的!东家只让李掌柜在这管账,可没让他婆娘来!”

江春水大吼一声:“放肆!”过去伸手揪白娃衣领,白娃奋力挣扎,曲池犹豫着上前两步,夫人的小厮进宝满脸阴沉地走过来,将他挡住,曲池吓得赶忙连退出老远。

白娃长得纤细瘦弱,哪里是江春水的对手,被他提着扯到院里,按在长条凳上,拿草绳绑了手脚,义正词严地说:“你竟然污蔑夫人,以下犯上,我就代夫人惩治你!”说完扒下白娃的裤子,抄起一根手腕粗的柴棒,对着那两片白生生的屁|股就狠狠抽打下去。

白娃破口大骂:“她是哪门子的夫人!不过跟咱们一样,也是奴籍……哎哟!”

江春水下得手不轻,噼噼啪啪,棍棍到肉,不过二十几下,就破皮出血,白娃哭嚎得连声都变了,由刚开始的怒骂转为求饶:“春水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啊!”

安小北从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吃了一惊,赶忙过来阻止:“你这是干什么?”

江春水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北你还热着呢,赶快回屋躺着去,这小子对夫人不敬,我代替夫人教训教训他!”

安小北浑身发软,两眼直冒金星,兀自死死地抓住江春水手里的棍子:“莫要再打了,即便他犯了错,这些棍子也足够了,若真打个好歹的,将来东家那里,也不好交代。”

江春水只是想杀鸡儆猴,并非真要把白娃打死,他也没那个胆子,便扔了棍子,拍着安小北的肩膀说:“既然是小北求情,就给你这个面子!”俯□,揪着白娃的头发,又正反抽了四个巴掌,恶狠狠地问他,“以后还敢不敢对夫人不敬?”

白娃赶紧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春水又抽了四个巴掌,再问:“那今天挣的钱,你同不同意入账?”白娃已经被打懵了,只能是随着他说,江春水这才放过他,直起腰板,又问曲池,“你同不同意入账啊?”

曲池吓得一个机灵,赶忙点头:“同意!同意!我也同意入账的!”

“这还差不多!”江春水大声说,“我也是同意的,等入了账,给小北看病的钱就从公里出,他自然也是同意的,剩下的便是……小先生,你同不同意啊?”

穆云翼想着自己毕竟不是陈家的人,店里的事情不好插手,李掌柜也好,江春水也好,都是陈鹤轩的家奴,具体怎么折腾,都是他们陈家的事,而自己就隔了一层,况且自己本来就有三两银子的工资,再加上抽成的,也有□□两,犯不上为了那多出来的一点钱再闹出事端,便点头说道:“我也同意。”

江春水只当他怕了,心道算你小子聪明,咱们别着急,等我一步一步拾你!年前那个冬夜发生的事情他可还没忘记了,他差点就被活活冻死在柴房里,这仇不报,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目的达到,他带着进宝潇洒离去,往楼上夫人屋里复命请功去了,剩下的人都愁眉不展,大家把白娃手脚上的绳子解下来,这孩子已经被打得面色惨白,神志模糊,胃里头的酸水都呕上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穆云翼感觉有人注视着这边,抬头一看,便见到南面长春院的阁楼上,有一个穿着青色锦袍的少年在注视着这边,他随口问曲池:“他认识你们么?”

曲池瞥了一眼,便道:“他谁不认识啊,是园子里头的头牌,名叫青萝,亲爹培养出来的摇钱树,都十九岁了还没破|处呢,就等着将来卖个好价钱。”一边帮着抬板凳一边又看了一眼,“估计是被白娃的哭喊声吸引过来的,园子里头也有惩戒不乖孩子的法呢,叫得比这个还惨,只不过都在地窖里头弄,不会把声音传出来,惊扰了外面的客人。”

穆云翼看那少年满脸冷峻地看过来,一动一动,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山,离着这么老远,他都能感觉到森森地寒气,又从那目光之中读出一些东西,料想他是经常听到男孩子这样撕心裂肺的惨嚎的,或者过去自己也没少受,勾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大家用长凳把白娃抬到屋里,挪到炕上,又让曲池去请郎中,既给安小北看病,又给白娃治伤,银钱账上没有,也没人敢去跟江春水要,安小北拿了自己的,曲池帮白娃先垫上。

这回安小北病了,白娃伤了,江春水躲在夫人房间里不出来,所有的伙计就都落在了曲池身上,他满心委屈,却也不得不承担起来,方才江春水打白娃那一出,可真把他给吓坏了。

穆云翼让商益去帮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也跟着学学茶道,艺多不压身。”

商益麻利地过去帮忙,曲池是个没有主见的,这时候商益出来雪中送炭,他自然是感激的不行,商益向他请教茶道,他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沏茶,如何倒茶,如何控制水温,各种茶叶的脾性他都给说得清清楚楚的,只求商益帮他分担一部分活计。自从穆云翼来了之后,茶楼里的流水猛增,原本四个人就都忙不过来,李掌柜还要再招两个伙计呢,如今就剩下曲池一个,他哪里干得过来,就是脚打后脑勺,再生出两只手来也是忙不开,因此对于商益能够帮他,真真是从心里往外感激,毕竟原来也没什么交集,总共也没说过五句话,跟陌路也差不多了。

等到了下午,穆云翼讲完书,便要回楼上休息,江春水从二楼下来,两人在楼上走了个对脸:“下边那么多客人,你怎么不过去帮把手呢?”

第54章反常

听了江春水那高高在上的质问,穆云翼很是淡定地回答:“我是店里外聘来的说书先生,只负责说书,不负责洗碗沏茶招呼客人,我爱干了,做一点,那是人情,我不爱干,就闲着,那是我的本分,就是李掌柜在这里,也管不到我。”

江春水本以为早上那件事已经把人都给震慑住了,正要逼着穆云翼干活,在顺便羞辱他一番,没想到他竟然还这般硬气:“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他早就要报复穆云翼,这回终于让他找到了由头,伸手来抓穆云翼衣领。

穆云翼早就防备着他呢,仗着身小灵活,扬身躲开,向下跳回大堂,反手把从不离身的割鹿刀抽了出来,指向江春水:“谁欠揍还不一定呢!”

江春水下不来台,狞笑一声:“是么?别以为你拿了把小刀就能吓唬住谁,你扎我一下试试!”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过来抓穆云翼。

“哎!你们干什么呢!”一声朗喝从大堂那边传来,原来是岳捕头带着两个捕快,听完了书没走,正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讨论方才书里的情节,说诸葛亮在博望坡这把火,烧得夏侯抱头鼠窜,正在兴头上,看见穆云翼拿了把刀子,被江春水逼着一步一步倒退,立刻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大声喝止。

大堂里立刻寂静下来,岳捕头带人走过来,虎着脸问:“你们干什么呢?”

江春水见了捕快,心里头发虚:“没什么,我跟他闹着玩呢。”

“什么闹着玩,刚才是谁说我欠揍的?”穆云翼问岳捕头,“他上午刚打了白娃,现在还下不了地,现在又要来打我,多亏了我这口割鹿刀!请问捕头,他要是真打了我,我可以不以到衙门请知县老爷为我做主?”

岳捕头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大明律规定,无缘无故打人斗殴,最轻的也是二十大板。”又看了一眼江春水,“贱户殴打良户,罪加一等!”

穆云翼还刀入鞘,问江春水:“你可听见了?岳捕头在这里作证,你要是敢碰我一个手指头,就抓你进去挨板子!”

江春水看向岳捕头,岳捕头用手拍了拍腰里的官刀刀鞘,他打了个寒噤,赶忙点头。

经此一事,江春水对穆云翼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到了晚上打烊之后,他带着丫鬟喜红和小厮进宝,在柜台里算账,然后拿出一串钱来给穆云翼:“你一个月是三两银子,一天便是一百文钱,这钱给你,赶紧夹着包滚蛋!噢,对了,还有商益的,他每个月一钱银子,每天三文多一点,就给你四文。”他得意地看着穆云翼,“你不是说你是店里外聘的呢?正好提醒了我,现在我们不聘你了,拿着东西走人吧!”

曲池一听就急了,本来他跟商益两个人干活就已经累得要死,如过再把他们撵走,可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干活了,只是他刚张嘴,就被江春水一个眼神瞪回来,顿时把话都吓回肚里。

穆云翼不慌不忙地把钱接过来好,然后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纸:“我虽然是外聘的,但也是有正经契约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年前陈鹤轩走的时候,怕我跳槽去别家茶楼,特地跟我签了一份契约,依着他的心,是打算签八年的,只是我没同意,只签了一年,在这一年当中,无论是他解雇我,还是我跳槽离开,都被视为违约,要赔偿对方一百两银子。”

这下又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春水赶忙把契约接过去,在油灯底下细看,果真是写得明明白白,而且下边还有陈鹤轩和李掌柜的签字、手印,见证人是范进和岳春来,正是范举人和岳捕头,要是穆云翼单独跟李掌柜签的,他现在把契约撕了,将来还有一番说辞,但是上面有陈鹤轩的亲笔签名,再加上那两个证人,他们就算是撕了契约也不济事,顿觉嘴角发苦。

穆云翼把契约拿了回来,转头喊商益:“走,去后院做饭去。”

看见他俩走,曲池也连忙跟出来,只剩下江春水、进宝、喜红三个人在灯下,阴沉着脸。

“多亏小先生跟东家签了契,要不然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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