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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没有任何人声。

心脏嘭嘭地剧跳,他的头颅像是被什么碾碎过,霍生阳咬着牙,忍着那翻滚的,让他茫然失措,又痛苦不堪的东西在脑中沉浮。

他总觉得这安静,这默然好似从前也有过。

明明并非危机后的寂静,灾难后的缄默。却让他心慌意乱起来。

这熟悉的感觉,好似灾难来临后死亡的寂静。他想知道自己何时见识过这类似场面,却总也想不起来。

霍生阳想不起来,脚下却不停,跌跌撞撞往宋渺卧室走去。

他越走越近,心便奇异地慢慢安定下来,因为他好像听到了宋渺的声音非常轻微,可是他那样喜欢在意她,将她的声音记得牢牢,便是脚步声都能一下子分辨出。

“真真”二字吐出,脑中的疼意也缓了许多,霍生阳推门对上宋渺的眼。

她在梳妆台前,惊愕地看着他一身喜庆的衣服,霍生阳为了这帝姬大婚,特意找了件浅绯衣穿着,他以玉带束起的长发在匆忙中有些散乱,脸颊微红,身上还带了酒味。

“太子殿下?”

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但他清楚意识到自己方才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恐慌什么担忧什么害怕,这时候都不见了。

因为他看到了她。

男人高大的身影往梳妆台走来,他问她:“今天怎么没见到你,你没去吗?”

宋渺郁闷地盯了眼梳妆台,她将发髻散下来,解释说:“不是不想去,只是今天脸上起了红疹子,我不好意思去了。”

是真的不赶巧,脸上出了疹子。宋渺疑心这又是幻境搞的鬼,怕是想让她别去,然后让崔嘉学心生苦楚悲意。她今日一早,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觉得要完。

不过后来想想也就算了,幻境不让她去,那便不去好了。只是她没想到,霍生阳会这样着急地来找她。

“你怎么来了?”

脸上带了红疹,看上去却丝毫不影响美貌的女子仰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霍生阳站在她面前,实在忍不住。

下一秒。伸手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咕哝道:“好想你,今天一天没有见到你了。”

那黯淡的,灰败的情绪,终于在看到她后,生生不息为柔软与明艳的花。

他喃喃,咕哝,酒意弥漫,“真真,真真……”

一时间没能站稳,就连人带她,一同摔到了椅子上。

第122章炉鼎弟子与师尊(十九)

宋渺看到霍生阳朝她笑,他的眼里有光,像是一团火焰,灼热的体温将她压在身下,他久久没了动静,脑袋搁在她的颈窝,湿热的吐息,她总觉得脖颈有一阵温软拂过,像是一朵云一朵花亲吻般。

椅有软垫,他们并没有摔疼,等到宋渺将他推起,霍生阳才支起身子,低低抱歉道:“对不起。”

是万分羞愧,小心翼翼的。

宋渺不浅不淡地弯唇笑了下,她以一根手指头推他,顶在他的胸口,温声道:“喝醉酒了是吗?”

“要不要喝点醒酒的?”

她得到了含糊不清的一声答应,起身为他去取了茶,他生生灌了很多杯,才压下去心中莫名的火热。这火热他一点也不敢让宋渺瞧见,只敢偷偷藏在心里,用冷茶压下去,脑袋逐渐清醒,他望着她平静的脸,那呼之欲出的爱欲恋慕怎么也遮不住,他匆忙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宋渺却没有看漏。

她双手互相抵着,指尖微凉。宋渺望着这幻境,现下十分稳固,但是却只剩几分完好。她只需要让他痛苦生悲,便能顺利逃离这里。

转瞬而逝的情绪在眸中明灭,宋渺冷下心念,她面上却温柔小意,眼中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万千星河。

“是怕我难过吗?”宋渺说,“这么着急来找我?”

霍生阳说:“是,也怕你……”怕你因着这婚事而心存黯淡,沉浸在这悲楚情绪无法自拔,那他将会万分心疼。

他没说下去,却认真地朝她笑了笑。

宋渺刻意极了,她松软了手指,将之轻轻搭在桌沿,好像一朵娇嫩的花悄然绽放,他的目光忍不住就随着这手指去,不能挪开。

两人坐在屋内,已经是春夏交接之际,薄衫着身,霍生阳看着她的手指,白皙粉润的指捏着茶杯,他心中炙热,不自在地舔了舔唇。绯衣玉带,他在今天喜庆得过分的日子里,不穿玄衣,看上去也像个新郎人,放眼看去,这俊美男人鼻尖冒汗,脸有羞怯,眼神也是装出来的镇定,他起身走动两下,说着明日来接她,便想匆匆走离。

宋渺没拦着他,她看他走后,思忖着明日在宫中将如何做,把剧情往下走去。

……

而也并不需要她去思考,幻境便为她考量许多,剧情已经自然而然地走了下去。

翌日霍娇澜回宫之时,崔嘉学挽着新妇同来,帝姬面上满是春意与爱慕,她扭头看向崔嘉学时,浓浓爱意谁也无法忽视。

宋渺的手是被霍生阳牵着的。美貌绝佳的女子与英俊冷然的太子齐齐携手,宫中上下男女都明白这是何意,燕获帝在看到宋渺之时,也不动声色地挑唇笑了笑,颇为欣慰。

他们两人也同样心知肚明,宋渺一旦答应了来宫中,那她的身份就必然将要与霍生阳牵扯上。

她乐于见成这个发展,因为这样才有益于这个幻境的破碎。

迎见帝姬等人,仅仅是几眼便罢,崔嘉学在看到她与霍生阳时,面露恍惚悲意,她看到幻境又象征性地掉几片碎渣滓,也就止了,更多得便没有。此刻宋渺晓得,崔嘉学的利用价值全无,眼下只有霍生阳才能打碎这幻境。

帝姬霍娇澜对于看到宋渺与霍生阳携手而来,面上的喜色也淡了淡,但她到底算聪明,没有当面说些什么,但在对严贵妃抱怨之际,情绪却很是愤然,新妇归门本该面带喜色,绝不该忧心忡忡,怒意冲天,可她那管得了这么多,气呼呼地说了一通话,直到严贵妃无奈道:“你气又有什么用,太子殿下的意愿才是首要,你与我,便就只看着吧。”

“知道你不喜欢宋真真,但她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昔,你父皇也很是满意她,于是便是母妃也没法为你做些什么了。”

这几句话一出,霍娇澜颓然万分,她回崔府后,又见到崔嘉学一副失魂落魄样,忍不住直言说了霍生阳与宋渺在不久后的婚事,眼睁睁看着他失意之下,情绪恍惚,眼有热泪。霍娇澜也是满心委屈与愤怒,那从来在崔嘉学面前伪装得绝佳的嚣张跋扈性子原形毕露,摔了不少贵重什物才算罢了。这一对怨偶天成,却也不知是谁的错。

镜花水月,如梦一场。但此刻却是真实感受,在幻境看来,却是最美滋滋的戏剧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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