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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肉大葱。”

谢安塞回给他,“不吃。”

“……”春东翻个白眼,讪讪接回来,又提起另一件事,“哥,陈磬这几天总来,说想再见见你。”

“懒得理。”谢安拍拍手,神色淡淡,“随他蹦。”

“你那天看他一眼就走了,一句话没说,他那针尖心眼儿,肯定心里记恨。”春东咽下嘴里东西,又咬一口,“听说他最近小人得志,不知从哪认了个爹,好像大有来头……哥,你说,他会不会因为那年的事儿,跑来跟咱们算计?”

谢安沉着脸,半晌没说话,目光悠远望着门口,没什么焦点。忽然间,他眼睛一眯,脊背也挺起来。

春东注意到他异常,随着看过去。见个黑色人影,带三个随从,正从马车上下来,要往门口走。是陈磬。

第41章故人

高瘦男子,但看着并不多健壮,反倒让人觉得脚步有些发虚。黑色长袍,下摆金线绣边儿,长相端正,仅两颊过瘦,端着是个浊世佳公子做派,只眼里光出卖一切。

谢安纹丝未动,春东低骂一句,扬起副虚假笑脸迎出去,“哟,这位谁啊。和以前天差地别,可半点认不出了啊……衣锦还乡了这是?”

陈磬一声轻笑,旁边随从倒厉色站出阻拦,“再出言不逊,拉你去打板子!这位是李太守家的公子,岂是任你放肆的?”

春东微愣,而后歪头仔细看他,语气中说不出的嘲讽,“认了个爹,姓都改了?行啊你。”

陈磬终于开口,微勾唇,“没。认祖归宗而已。”

“噢……”春东牵扯嘴角笑一下,也懒得再问。拿桌上筷子到茶壶里挑一点茶叶到嘴里嚼,撩起眼皮儿看他,“那李公子有何贵干啊?”

陈磬放松坐下来,手指在桌上敲打几下,“想见见你们谢三爷。”

“我哥没空。”春东咧嘴,声音却冷,“有空也不见你这卑鄙小人。装的人模狗样,我呸。”

随从吸一口气,手往桌上重重一拍,刚要开口骂,被陈磬拦住。他站起来,冲二楼谢安站立处拱拱手,“多年未见,可还好啊。”

谢安没说话,只冷眼看他,过一会,转身走下楼梯。

刚下最后一节,陈磬忽的抓一个茶杯甩过来,力道之大,破风声清晰可闻,冲向谢安右眼。他神色未变,手却迅捷抬起,借着力巧劲儿拨出去,杯子拐了弯砸到墙上,裂声刺耳。

那边静一瞬,拍了几下掌,随后笑起来,“反应还是够快,身手没还回去,不错。”

谢安敛眉,背手走过去,站春东旁边。一张桌子,对面两拨人,看似平静,内里暗流汹涌。

陈磬看着他笑,“怎的,还记恨我?当年那事,我也没落着好不是。”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肩膀处布料堆叠形成褶皱,挤乱了那团连云纹。唇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拜您所赐,程四爷赏我的那四十鞭,到现在还留着疤。”

谢安一腿支起,抱臂看他,陈磬往后和随从对视一眼,笑开,“每次有女人在我身上爬,都吓得脸上没血色。跟我说,罄爷……您这身上怎么有许多条龙纹?”

他当笑话讲,可话落,屋内鸦雀无声。

谢安终于开口,淡淡道,“李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这句话,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死过一次,怕什么。”陈磬手撑着桌子,往前俯身,抬眼时额上有浅浅纹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兄弟这几年,、可是到哪儿都念着你。这不,一落了定了,巴巴就回来寻你……”

谢安抬手打断,“不敢当。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当年事早过去,两不相欠。”

“可别。”陈磬脸上一闪而过阴狠,转而又是笑,“被打了半死,然后像条狗一样丢出去,这事,我这辈子可忘不了。”他舌在嘴里转一圈,玩味叫他名字,“谢三爷……”

春东忍不住,手拍桌子,咬牙切齿骂他,“你他娘的贱不贱,当年程四爷为什么罚你,心里没点数?那时康威还活着,想另起炉灶频频找事,小九门差点被人一锅端了的时候,是谁背信弃义临阵倒戈,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以为投奔了新东家就能飞黄腾达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陈磬脸色不好,春东眼盯着他,“乱葬岗的野狗怎么就没把你给咬死?”

随从瞪眼喊一句,“住口!”随后二人齐齐拔刀,将面冷如冰的陈磬护在身后。

谢安依旧挺背站着,脸上半分波澜也无。春东不甘示弱,向后大吼,“德胜!”

下一瞬,侧门乌压压涌进二十余人,个个魁梧身形,面容凶煞,手里握一沉甸铁棍。黑衣如云,小九门地方够大,可现在却让人觉得拥挤,空气沉闷喘不过气。

平日里情绪高涨的赌徒们现在已吓得哆嗦,脸色苍白看着那边,气氛凝滞到冰点。

谢安舌顶一顶腮,手指在背后捏紧,发出清脆声响。而后,挪动脚步慢慢往陈磬面前走去。随从大惊,挥刀对准他,刀尖薄而利,银光闪烁。陈磬眯缝起眼,凝着他,眼底一些青黑。

谢安比他更高一些,肩膀宽挺,黑眸沉静冷冽。二人离得近了,差距一眼看得出。

陈磬歪斜一下嘴角,“怎么,想以多欺少?”

谢安回应,冷声吐出两个字,“懒得。”

话落,他抬手用两指夹住锋利刀刃,往旁边轻轻扳倒,目光沉沉对上陈磬,声音冷硬不容反驳,“我们这门太小,李公子这样大人物可进不得。若再有下次,便就爬着出去吧。”

随从恼羞成怒,手腕刚动,便被谢安一脚踹中膝盖,歪斜倒地。德胜一挥手,身后打手俱都冲上来,一字排开,棍头对准陈磬面门。

春东往地上啐一口,抬手指向门外,“请滚吧,李公子。”

陈磬不怒反笑,手指掸一掸衣摆,轻吐一句,“谢三爷,咱们来日方长。”

而后,他转身,“走。”

……终于恢复如常,德胜带人离开,春东冲着那边客人摆摆手,“玩着,没别的事儿。”

常在赌场混的,对这场面也习以为常,短暂惊惧后,麻将碰撞声又响起。

有人小声问一句,“那人什么来头啊?怎么那么冲。”

一人回答,“多年前的事了,陈磬那时候和三爷齐名,只最后……不提也罢。”

又一人问,“那怎么就成李公子了?”

“据说是他那□□的娘在珠翠楼混不下去了,带着他去找了那个雍凉太守的爹。好像被赶出来几次,但最后也成了,只是没抬成妾,就一外室。”

那人“哦”一声,摇摇头又道,“不管是怎么回事,反正这陈磬是风光了。看他那样子,怕是心里没琢磨什么好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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