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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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最不经念叨, 魏欣刚说完这话没多久,丫鬟引着何若薰来到静雅阁。

何若薰进门头一眼就瞧见严清怡, 连忙把她拉起来走了几步,上下仔细打量番,赞道:“好看, 真好看, 你怎么想出来做这条裙子?样式好,颜色配得也好。”

一句话, 把屋里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严清怡的裙子上。

她穿天水碧的短袄,袄子刚过臀,裙子是十幅的,每幅约莫两拃宽, 如此整条裙子裙幅便极宽, 腰身却收得紧, 衬得一把细腰盈手可握。

站着不动的时候还好, 只觉得身形窈窕,可走动时, 裙摆轻轻摆动若月华流转, 美轮美奂。

尤其裙子用得都是浅淡的颜色,虽然有十种却并不花哨,反而更显得娇娇柔柔。

严清怡见大家都好奇,将衣襟稍稍撩开些, 让大家看腰身, “这边捏了褶子收腰, 也可以做八幅或者六幅的,其实颜色鲜亮点更惹眼。”

姑娘家没有不喜欢新衣裳的,这会儿见了做法,觉得并不难,纷纷记在心里,打算回去也照着样子做一条。

何若薰笑道:“三娘真是兰心蕙质,上次穿得那条裙子也不错。”

上次见过的那个叫做张千妤的姑娘立刻附和,“我记得,是丁香色间着浅灰色,以前没看见有人这样配色,当时想问来着,因为不太熟不好意思开口。”

“那条裙子和这条一样,都是在济南府锦绣阁做的,她们东家才叫心灵手巧,不是我的点子。”严清怡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明白。

张千妤是太常寺少卿家里的姑娘,根本看不上她这样小官吏的亲戚。

不好意思是借口,不屑于结交才是真的。

这会儿见魏欣跟何若薰待她亲热有加,这才兴起结识的念头。

不过奉高踩低人之常情,也没有什么可置喙的。

张千妤忽然又道:“对了,京都也有家锦绣阁,就在双碾街上离着隆福寺不远,门头看着挺气派,像是新开的,前两天正好打那儿经过,倒是没进去。不知道跟济南府的是不是同一个东家?”

“如果是一家就好了,锦绣阁的衣裳样子都是极新巧的,而且里面掌柜、账房还有伙计都是女子,再没有不便之处。”

张千妤顿时来了兴趣,“那倒新奇,下次我一定进去看看。”

闲聊几句,魏欣重提旧话,笑呵呵地道:“走,我带你们到个好去处。”

“你能有什么好去处,我不去,”何若薰一口回绝,“一路走过来看到几盆稀罕菊花,我再去看几眼。”

魏欣嗔道:“就几盆花而已,喜欢哪盆我给你送家去,你不来可别后悔。”

严清怡瞧见她脸上神神秘秘的笑容,顿时记起魏欣说的好去处——是她家后山的观梅亭。

说是后山,其实只是个不足十丈的山坡,坡上种着梅树,有石阶直通向坡顶的观梅亭。观梅亭正对着西路的竹苑。

竹苑里有假山有流水,有藤蔓有翠竹,是处极清雅的所在。

以往魏家办文会,那些学子文人都会在竹苑附近连诗对句饮酒作乐。

由观梅亭往下看,看得真切,而从竹苑往上看,因为有梅树遮掩,倒是看不清观梅亭里的人。

可以算作非常隐秘的所在。

前世,她跟魏欣去偷看过好几次,魏欣还特意指点了几位皇子给他瞧。

虽是影影绰绰的,但也能分得清,三皇子楚烨风姿最好,四皇子楚炜有些笨拙,五皇子楚炤咋咋呼呼的,很不稳重。

严清怡不打算去,因为前世她是罗阁老的孙女,出自书香门第,即便行为略有些出格,别人只会说她率真脱俗,今生则不同,稍有不慎,就会被按个心思不轨妄图攀高的名头。

再说,那些人她前世就见过,难不成这世脸上会开出花来?

魏欣、何若薰都不曾改变,叫她始料未及的只有罗雁回。

只是想到罗雁回,她的心沉甸甸的,连着几次,她都是见到罗雁回嚣张跋扈的一面,难不成这才是他在外人面前真实的性情?

前世,陆安平上书弹劾罗家,而满朝百官无一人相助,会不会根由就在罗家?

可不管怎样,罗家供养她一世,苏氏疼爱她一世,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罗家重蹈覆辙。

对了,罗雁回既然来了,苏氏说不定也来了。

她想再跟苏氏套套近乎,人心都是肉长的,或者苏氏慢慢就会认可她。

想到此,严清怡笑着对魏欣道:“我也不去,我要跟阿薰去赏花。”

“不去拉倒,”魏欣赌气道,携了蔡如娇的手,“咱们去。”

蔡如娇再不好不给魏欣面子,欣然答应,“好。”

张千妤也道:“我也跟着去瞧瞧。”

三人带上各自丫鬟,并肩离开。

何若薰并没有立时去赏花,而是吩咐丫鬟换过热茶,跟严清怡聊起家常,“我表姑父得了验封司的差事,我表姑一家打算年底搬到京都,在京都过年。”

严清怡愣了下才想起济南府的李兆瑞,笑道:“那你要跟着忙活阵子,他家宅子置办好了吗?”

“表姑家老早就惦记着往京都活动,去年春上在槐花胡同买了座三进的宅子,我表哥在京里待了小半年,把里面都布置好了,留下一对老夫妻看门。这会儿就把屋里内外打扫打扫,烧烧炕除去湿气。”

严清怡点点头,本打算开个玩笑问她喜欢李家姐妹中的哪一个当嫂子,想想屋里还有其他人,这样问法太过轻佻遂作罢。

略坐片刻,何若薰探头看一下外头,“这会儿暖了,花瓣肯定完全绽开了,咱们赏花去。”

严清怡恍然,“难怪你要磨蹭这些工夫,原来还有这讲究?”

何若薰笑道:“你竟是不懂?花朵儿最是娇嫩,夏天赏花要趁早,否则正午阳光炽热,花瓣就卷了,秋冬的时候要在午时,因为早晚凉,花瓣不舒展。”

严清怡受教,笑着邀请魏俏跟其他两人一道,魏俏怕待会有客人过来没人招待,那两人则推脱懒得动弹,宁可在屋里坐着喝茶。

严清怡并不勉强,起身与何若薰一道离开,自有魏府的丫鬟在前头引路。

走出一段路,何若薰道:“你不用枉做好人,彭家那两姐妹是要等人的,人没来之前不可能离开。”

彭家姐妹就是适才不想一起赏花的那两人。

严清怡有些好奇,但看到旁边魏府的丫鬟便未多问,何若薰也不多言。

花房在花园的西北角,从适才的静雅阁走过去要一刻半钟,好在一路有小桥流水并摆放了许多盆花,并不让人觉得无趣。

严清怡便道:“但凡家里宴客,都是把最好的显摆出来,我觉得你要是想看名品,得到正房院去,还有静雅阁也摆了几盆,何必跑到花房里?花房里气味可不好闻,嗯,菊花的味道也不好闻。”

何若薰“咯咯”笑,“那你还跟着来?”

严清怡实话实说,“我看阿欣那神情,估计没什么好点子,才不跟着她胡闹。”

何若薰笑意更浓,“就说你长了颗玲珑心你还不承认,这才来往过几回,你倒是把她给瞧透了。我琢磨着她也没好事儿。”说着扬了声音对丫鬟道:“别跟五姑娘说我们背后嘀咕她,说了我们也不承认。”

丫鬟情知这是顽话,笑着应道:“何姑娘放心,我定然不说给五姑娘。”顿一顿,指了前头屋子,“那就是花房。”

严清怡对养花并不是特别感兴趣,魏欣连月季都能养死,更是不擅养花,前世严清怡并未来过这里,此时便近前仔细地打量着。

花房约莫一亩地,四周是用青砖垒成,安着木窗,屋顶支着桐木房梁,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非常简陋。

里面东西却不少,靠近处摆着大大小小的花盆,而远处扎着架子,好像种着黄瓜豆角等爬藤的植物。

丫鬟解释道:“这会儿天不冷,还没铺屋顶,等过了孟冬屋顶就要蒙上苫席,窗子也得挂上油纸,然后把两边的门都挂上夹棉帘子,这样里头就暖和了。要是实在天太冷,加两个火盆也是有的。”

此时菊花大都摆了出去,花房里只有三四十盆,品种却是不少,有瑶台玉凤、芙蓉托桂、胭脂点雪等等,虽也算名品,但花朵并不旺盛。

严清怡道:“这些真还不如路边看到的好。”

何若薰抿着嘴笑,说了实话,“我没打算要菊花,上次我来看到两盆绝好的素心寒兰,真的是绝好,而且是银边寒兰。我家里也有寒兰,但是不如魏家的瘦长匀称,我看看根底能不能分株,要是能分,我跟阿欣去讨,正好你给我做个见证。”

严清怡大笑,“阿欣现下一准儿鼻子发痒,心里思量谁算计她?”

何若薰道:“阿欣才不在乎这些花花草草,这都是钱夫人养的,爱花之人都不舍得送人,所以还得着落在阿欣身上。”

两人边说边往绕过菊花去看旁边的兰花。

何若薰立刻跟见了珍宝似的两眼放光,一边抚摸着寒兰修长的叶片,一边赞叹,“你看,这几株都好,多么修长飘逸,叶子碧绿油亮,轻薄柔韧,那盆有蛇皮斑,也是名品。”

严清怡抚额,“我真没瞧出哪里匀称飘逸?你要说开了花,好看不好看我知道,可只看叶子,有差别吗?”

“亏我还把你当知己,觉得你是个雅人。”何若薰瞪她一眼,翻开兰草底部的叶子,伸手去扒拉根茎。

严清怡看她手指白净细嫩,蹲下~身道:“你是要看看根茎多不多是吧?我来。”

何若薰笑:“你竟不嫌脏?”

严清怡答道:“在济南府的时候,家里院子里种着菜,没少干这些粗活,待会儿洗干净就是,有什么脏不脏的?”

何若薰点头赞叹:“你真行,难为你还有一手好女红,对了,你弟弟还读书吗?你来了京都,他在家里怎么办?”

严清怡笑道:“做绢花是个取巧的事儿,只要样子好看就行,哪里说得上女红了?我也是这一两年动针线动得多,以前都是沿街卖瓜果卖杏子,我家有棵杏子树,每年单卖杏子也够两三个月的嚼用。”

两人聊得兴起,丝毫没察觉在花房的另一头,被黄瓜和豆角藤蔓遮掩着,有人探头朝这边瞧了眼,怒气冲冲地“哼”了声。

过得片刻,何若薰把这七八盆寒兰尽皆察看了个仔细,扎煞着手,心满意足地说:“有五盆已经能分株了,这两盆能分三株,不管怎样寒兰我是要定了。”

严清怡也抖着两手,笑问丫鬟,“我们这样子是没法见人了,这附近可有小溪或者小河,过去洗把手。”

丫鬟笑道:“前头有个活水湖,跟那边的马蹄湖通着,平常养花的王婆子就往那里担水浇花,前天她儿媳妇生了小子,回家伺候月子了,要不就让她提了水来。”说罢,引着几人往湖边走。

活水湖极小,约莫两丈宽,里面参差不齐地竖着几枝枯败的荷叶,水却很清,碧莹莹的,有几尾游鱼在嬉戏。

丫鬟提醒道:“姑娘千万当心些,湖水看着浅,其实能没过人头。”

何若薰大剌剌地应道:“放心,我们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轻重。”

春兰跟何若薰那个叫做绿枝的丫鬟上前给两人挽起袖子。

严清怡蹲下~身子撩起水,“哎哟”一声,“水真凉。”

丫鬟道:“里头有泉眼,所以水格外凉,看着也清澈。”

何若薰也探身试了试,“是凉。”

一时春兰跟绿枝好奇心起,俱都挽了袖子洗手。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脚步声急,似有人疾奔而来,严清怡尚不及回头,身子已被一股大力猛然推进湖里。

岸上四人俱都傻了眼,何若薰反应尚快,见严清怡在水里扑腾,立刻伸手去抓,可抓了几次,险些够到严清怡的手,又生生地错过去。

春兰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大呼一声,“救命,救命!”

便有一人跑过来,扯掉身上斗篷,往岸边一扔,“扑通”跳了进去。

严清怡知道自己不能胡乱挣扎,可身上衣裳坠得厉害,一个劲儿把她往下拉,她又冷又怕,哪里还顾得上镇静,拼命扑打着水面往上挣扎。

正慌乱时,有人从背后摁住她的肩头往水里压,严清怡大惊失措,想喊却喊不出来,想挣脱又挣不开,两手挥舞着半点力气都没有,而脑子一片空白,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又发觉那人手臂穿过她的胳肢窝,横着将她拖到岸边,用力往上举。

岸边何若薰与春兰两人赶紧将严清怡拽了上去。

上得岸,身上湿透的衣裳被秋风吹着,更觉刺骨,严清怡抖着身子,紧咬着牙关吱吱作响,猛回头,瞧见那人双手攀着岸边正奋力往上爬。

严清怡脑子混乱一片,也不知怎么想的,抬脚将他踢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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