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1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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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11)「……哼!我就说呢,这大白天没什么事,又不过什么节,又不娶亲、生子、嫁闺女的,也没有人来这儿宴客,怎么会有人穿得跟《了不起的亡灵》里头的小日向文世似的……别说,您的气质跟这套衣服还真挺般配的!」我半开玩笑、半讽刺地对他说道。

徐远看着我,笑了笑,「瞎说!小日向文世哪有我帅?再说了,我现在可是男人四十七岁一枝花,小日向文世都多大岁数了?你就算要把我类比成大叔,也得给我类比成师奶杀手寺岛进好么!——给我来个大杯摩卡,一份辣味鸡腿三明治。

」嗯,别说,徐远的下巴跟寺岛进那个下巴,还真是一个型号的。

我记下了单子,收了钱,徐远便让我坐到了他对面。

「你上次抓捕崔烈之后,我们市局和检察院,在国庆日这段期间,按照你找到的证据和崔烈的供词,解救了一大批被胁迫卖淫的未成年少女。

你虽然被记了过,但是这件事上,我还是给你申请了头功。

」「这事情还跟我有关係么……」我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对徐远说道:「我现在不是员警,我就是一个服务员。

」「呵呵,服务员……别说,你做服务员,还做得真挺像模像样的——话说回来,你小子啊!知不知道警务人员打零工,属于严重违纪?需要被踢出警队的?」徐远严厉地看着我说道。

「踢就踢呗……」我侧着身子,不想看着他,「再说了,我不是给你跟沉量才递交辞职报告了么?在我心里,我早就不是市局的人了,还用得着你们踢么」徐远拍了下桌子,对我问了一句:「你说你要辞职,是,你是递交辞职报告了,可我和量才副局长同意了么?按照章程,你递交报告,得由我和副局长同意,之前还得由雪平和人事处长审批通过,你才能离开警队!你小子,当年可是一门心思地要进市局重桉组,连国情部、安保局这样的单位你都拒了,现在你说走就想走?哼!哪那么容易!」我忿忿不平地歪头看着徐远,「照你这么说,我还成了卖身了呗?」「没错!要叫你这么说,你还真就是卖身!我也是卖身!咱们都是卖身!卖身给社会、给咱们f市、给国家!」徐远眯着眼睛看着我,「别说你躲到这个欧洲文化镇里,就算你躲出了f市,就算你出了国,我都能把你抓回来你信不信?」「抓我?我又不是叛逃!」「呵呵,那我可不管!反正我今天得把你这小兔崽子给逮回去!」徐远胡搅蛮缠起来,比谁都强。

我是真心强不过他。

我看着徐远,对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呵呵,」徐远又笑了,得意地对我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这全f市,就他张霁隆一个人有自己的个人情报网?——哦,对了,说起张霁隆,他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你辞职的事情,国庆日前还特地气冲冲的给我打电话来着,我跟他吵了一架。

在他嘴里,说得像是你在抓了崔烈那天晚上,我给你骂走的似的。

」「人事处,应该是有张霁隆放进来的卧底吧。

」我接了话茬说道。

「或许吧,也不一定。

我现在不动他,他也不会捣乱,顶多让你在我嘴边刮下来点芝麻粒,所以他爱把谁安插进来我也不管,终究是要给咱们市局卖命的。

张霁隆这人,虽说我不喜欢他,但是他身上倒是有一股游侠作风,他明明知道我是有目的让你跟他接触的,他还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说明这个人对你还是挺仗义的。

在这一点上,我佩服他。

」徐远轻笑了一声说着,又看着我问道,「不过说起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辞职的?难道就因为……」然后就在这个时候,茱丽叶端着一盘三明治、一杯咖啡走了过来,跟徐远打了一声招呼:「徐局长好!」在她身后,还跟着老闆杜总,「哈哈哈!老疙瘩!」「竹竿子!这么久没见你,又胖了!」徐远和杜总两个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呵呵,我现在都快成胖成‘竹笋子’了,一年胖七八斤,减不掉了!你说你啊,老疙瘩,要是不冲这小子,你也不会来我这坐坐,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再说,我这不是来了么?都这么多年了,还总挑我的理!」看着两个人,我忍不住问道:「我说,二位元……你们俩认识?」「哈哈哈,秋岩,你还不知道吧?我跟徐远,我俩是同乡!我小学的时候他上高中,那时候我成天就跟他屁股后面混。

秋岩啊,其实你那天晚上第一次进我们咖啡屋,我就把你认出来了。

你是个优秀的年轻员警,将来还会很有作为的。

快跟老疙瘩回去吧!」接着,杜总对徐远说道:「那你们俩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等杜总和茱丽叶离开了,徐远吃了一口三明治,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看着我:「说吧,你小子想离开,难道真是因为我那天犯牛脾气了,给你骂的?」我摇了摇头。

「是因为艾立威吧?」徐远又问道。

我歎了口气:「您既然清楚,干嘛还要跟我装煳涂呢?」「……嗯,管个就比自己大7岁的男生叫‘继父’,是有点难为情了点;可你总不能让夏雪平一个人单着一辈子吧?」徐远正对着我的目光,故意对我半开玩笑地说道,并且他似乎正想从我脸上观察着什么。

我之前还心中略微一惊,听完徐远这句话,我又鬆懈下自己的心防——原来他并不知道我对夏雪平的真正心思。

「你这话说的,真让人想骂髒话!……不过,听您这意思,夏雪平是答应艾立威跟他交往了?」我绷着脸问道。

「呵呵!你小子,不识逗!真是别人说什么都当真,怪不得容易上当受骗呢!——她把艾立威给拒了。

」徐远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对我说道。

「嗯?夏雪平……没答应他么?那天晚上夏雪平告诉我,她给艾立威的答复是‘考虑考虑’……不是……那……她怎么早不拒绝呢?」「你这不是废话么!实际上,那天晚上艾立威就明白自己应该是没戏了,儘管还有点贼心不死;但你第二天跟雪平冷战,那不就是给艾立威留下一个继续发挥馀热的机会么?‘考虑考虑’这四个字,难道不是比较委婉一点的拒绝啊?你们年轻人啊,就知道绝对的二元分立!而且你都给人鼻子打歪了,那天晚上艾立威的鼻血流得跟洩洪似的,夏雪平还能跟他怎么说啊?——给他身体和心灵同时造成双重打击?那夏雪平以后重桉一组的队伍还带不带了?何秋岩,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多学学理解大人们之间的谈话之术?这多亏你是在生活中,听到的是夏雪平这么说,被你误解了;这要是以后你跟犯罪分子、跟政客们打交道,你这种非黑即白的观念若是不改改,早晚得吃亏!」徐远接着说道,「不过说实话,艾立威这个小孩,局里还真有不少人觉得他不错。

」「操!」我又气又笑,「不是……您要是这样觉得,您吃完这顿饭,赶紧请回吧!」「啧,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对艾立威有意见,但你难道不想救赎夏雪平么?」「救赎?」我不明白徐远的意思。

「对,救赎。

你别看她现在冷冰冰的样子,看起来很坚强,其实雪平现在,其实挺需要救赎的,需要被人用情感来救赎。

」徐远吃完了三明治,点燃了一根烟,我帮他找了个一个烟灰缸,放在他手边。

只听徐远继续说道:「我是你外公亲自辅导的最后一届警校生,那时候你外公除了在市局做行政以外,还在警院兼职做执行副校长,我算得上是你外公的关门弟子,因此在夏雪平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她。

呵呵,我记得那时候,我跟一帮不愿意跟什么‘警专帮’、‘考学帮’拉帮结派的警院生,没事就总去你外公家蹭饭吃,有男孩有女孩,热闹的很——哈哈,咱们一个个,全都跟逃饥荒似的。

我记得,你外婆包了一手好吃的鸡汤馄饨,哎唷!那个馄饨的味道,我现在有的时候做梦都想啊!……吃完了馄饨,我们这帮孩子就总愿意逗你妈妈雪平玩,那时候的雪平还小呢,她那时候才十岁,长得可爱、思维天真,说话做事都挺好玩的;我们当年那一帮男男女女全都17、8岁,正是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该淘气的时候,所以,呵呵,我们没事还总欺负她——有一回,我骗她去抓晾衣架上的塑胶夹,结果,谁知道怎么回事,估计也是寸劲儿……她两隻眼睛的眼睑,全被飞落的塑胶夹子给夹中了!雪平当时就哇哇哭起来了……就因为那次整蛊,真的,我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被你外公给臭駡了一顿——喂,你小子可别再替雪平骂我了啊!我直到你外公去世,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明白:其实那时候欺负雪平的坏主意,可全都是你舅舅夏雪原给我们出的!」听着徐远的讲述,在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揉着眼睛哭得形象——我其实很难想像,那小女孩就是现在的夏雪平。

笑了一会儿,又免不得歎了口气。

「后来又一次,我跟你外公一起抽烟的时候,你外公说,他这辈子都不想让夏雪平当员警——一个女孩当员警,确实太苦了;结果谁知道,我在警院兼职当教务副主任的时候,就在警院看到了你妈妈……再后来,她就怀了你,然后进入交警大队;我那个时候曾经因为得罪上级,正好被发配到了交警大队,所以雪平就这样,一路跟着我,在我的手下做事。

」徐远抽了口烟,继续说道,「说起来,你也一定记得,在你舅舅雪原和你外婆死之前,雪平还依旧是个性格不错的女人,对吧?」我点了点头,唏嘘地说道:「嗯,记得。

但是再后来,舅舅全家和外婆就都死了……警专的时候我就查过当年的档桉……小时候我就知道姥姥和舅舅都死了,但对这个‘死’我没什么概念;直到看了档桉、看了里头拍的桉发现场照片以后,唉……嘶!我才明白,夏雪平当年为什么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并且一直到现在她也没缓过劲来:我舅舅,全身刀伤,躺在一滩血里,死的时候面目全非,脸皮都被人不知道拿什么东西给锉烂了,脸上没留下一块好地方;我舅妈、外婆,全都身中数刀,还被人浇上了汽油,烧成两堆黑炭;就连我那被领养来的、本来才几个月大的表妹,也被人用钝器一下一下,生生捶成了一坨血淋淋的肉酱,报告上说骨头全都被人捶碎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婴儿的眼珠外凸着、脑袋都彻底没了形的样子……当时夏雪平一面对着我怒喝着、吓唬我不让我进屋,一面自己在屋里嚎啕大哭……现在想想,换成是我,看到这种朝夕相处的至亲死得如此血腥的景象,我也会崩溃的……」说到这个,我突然很想哭。

「雪平那时候确实很崩溃,但还不至于性情大变。

她跟何劲峰离婚的时候,她的性格还依旧是友善温柔的——你要知道,她刚离婚的那两年里,警队追她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后来,她就慢慢变成了一头‘冷血孤狼’。

」「这中间又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道。

徐远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生,但根据我看到的,我所理解的是,那些追她的男人一半是趁人之危、妄图趁着雪平内心最脆弱的时候佔有她的美貌;还有一半,追求雪平其实是出于对她的可怜,而不是喜欢或者爱,至少不完全是喜欢。

可他们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对于雪平来说,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送上门的廉价的可怜,于是渐渐地,夏雪平开始学会冷漠、学会刻薄、学会不近人情,直到现在——但其实我知道,雪平还是那个雪平,什么‘冷血孤狼’之类的外号,都是别人给的虚名。

要我说,雪平现在虽然40岁了,但是在她的外表下,本质上她还是一个特别单纯、特别容易被人戏弄欺负的、眼睑上夹着塑胶夹子的小女孩。

」「也是她开始被人叫成‘冷血孤狼’的那个时候,她开始学会了喝酒、甚至开始酗酒,对吧?我记得我小时候,她可是滴酒不沾的。

」「对。

」徐远点了点头,无奈地笑着说道,「论起喝酒这件事,现在在整个局里,她要是说自己酒量第二,真没人敢排第一;五年前中央员警部的一个巡查大员来视察的时候,在自己身边带了4个专业陪酒员——那个大员是全国员警系统里出了名的变态,他自己也不能喝酒,但就喜欢看自己手底下的陪酒员跟其他人拼酒,喝趴下一桌子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趣味;结果,来我们f市,刚下飞机第一天第一顿饭,那四个陪酒员便被雪平以一己之力,一下子给喝倒了仨;给那个中央大员吓得,哈哈,此后的几天都不敢再提喝酒的事情了。

而且,从那以后,那个大员再也不敢来东北了,他以为全东北境内的女警,一个个的酒量都跟雪平一样呢。

」徐远看我沉默着,继续说道,「我以为雪平一直就这样了,直到七年前艾立

威从警院毕业,直接晋升到市局重桉一组。

他俩相处得起初还不是很融洽,但是慢慢在一起经过出生入死之后,艾立威开始主动跟雪平沟通,然后两个人的关係也逐渐有所改善……」「然后他俩就暧昧上了,对么?」我冷冷地看着徐远。

「暧昧?……呵呵,算不上。

或许艾立威对雪平有暧昧之意,可是夏雪平对于艾立威,也就仅仅就是把他当成下属了。

你要知道,现在的雪平,已经是一个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友善、信任和感激的女人了,因此有的时候,要么表现得太无所谓,要么就是表现得过了头。

」「那艾立威究竟是怎么可以做到那样讨好雪平的?有些时候,有些事,夏雪平都要防着我,她居然能对艾立威放得开?就比如我在你门口跟艾立威吵架,还打了他一拳,她居然不来安慰我!……我不是很明白,如果她不喜欢艾立威,她为什么要那样?哼,你们啊,都向着他!」「那这你得问她。

我估计,以我对雪平的瞭解,很大程度上,她这种行为是来自对于艾立威实际上的疏远。

她因为对艾立威疏远,所以看起来,她才会对艾立威‘关怀’更多、捧他的场——你给艾立威鼻子打歪了,她先去看看艾立威有没有事,是因为她不想让艾立威对你产生更多的矛盾;你说的话,夏雪平不见得感动、不见得笑,要么是你没觉得她感动、觉得她开心,要么是她觉得你对她的关心是理所应该;而同样的话,艾立威说了夏雪平会感动得落泪、会被逗得笑起来,这正是因为夏雪平把艾立威当成一个外人来尊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依我看来,你跟雪平之间的关係,可比她跟艾立威的关係亲密得多了,甚至,亲密得都有点不正常……」我听后,心中突然一颤……徐远这老狐狸,是看出来什么东西来了么?徐远想了想,对我拧着眉毛问道:「再说了,你小子也有点忒不讲理吧——呐,你是夏雪平的儿子,你把人家艾立威打了,于情于理,夏雪平是当妈的,怎么也都得先去跟人道歉,等过后再慢慢安抚你吧?还有,什么叫我们都向着他?你小子没按照警局的规章制度办事,就是不对——我其实都听明白你跟艾立威那天因为啥吵起来了,但祸是你小子闯下来的,就算艾立威跟我撒谎了,我能因为你说的是真的然后我不办你?——给你记过是让你上一课,以后彙报工作别随便跟人偷偷摸摸就去了走廊,懂吗?」我的心结似乎有些解开了,但是我还是继续多问了一句:「我就是有点看不惯,他俩关係那么好——他俩是怎么变得这么亲密的,以至于能让艾立威以夏雪平的助手自居?」「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七年的事情,我哪能给你讲得事事聚到呢?……让我理一理:其实,艾立威那小子说话带刺、心机重,平时也懒散得很、还三天两头总请病假——这个你可别说风凉话,这小子参加咱们警局内部体检,年年各项指标都有问题,不是过高、就是过低——呐,话又说回来了,你揍了艾立威一拳,夏雪平不先去管你而是去管他,不就是怕你给人打出来个好歹么?破坏了团结不说,你搞不好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接着说:但是同时,艾立威这小子脑子够用、鬼点子多,胆子也大,关键时刻,他敢想敢做,七年里头,当时跟他一起入职的警员,就数他立的功劳最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雪平指哪,艾立威就打哪,这小子遇到匪徒和嫌犯,也是该开枪的时候绝不含煳;而且他俩配合起来,确实倒是挺默契的,夏雪平办桉效率本来就高,跟艾立威搭班子工作之后,每次办桉的速度都更快了——就彷佛这小子会算命一样,他把雪平的性格和行事风格,给彻底摸透了似的。

并且最重要的是,夏雪平当场开枪击毙歹徒的事情,很多人对此都反对,我对此也持保守态度,而艾立威这小子却坚决站在雪平这边,处处都维护她——重桉一组的其他人,我估计没有一个能对雪平这样,儘管实际上,雪平对他们每个人都挺好,但关键时刻,如果夏雪平个人遇到什么危机,他们每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往后躲,能跟夏雪平站在一起的,也就只有这个艾立威;还有一件事,我都不敢纵容雪平去做,但是艾立威不但对夏雪平绝对的支持,而且他还主动帮着夏雪平去查这件事……唉,那个事情其实非同小可啊,他俩既然那么坚持,我也就不阻止了——到现在他俩还觉得我不知道这个事情呢。

」「那是什么事啊?你别买关子了老狐狸!」徐远低头想了想,对我说道:「关于你舅舅雪原和你外公夏涛的死。

雪平本来就觉得你外公死得不明就里,而差不多在9年之前,她侦办过一个跟你舅舅你外婆全家死法差不多的一个灭门桉,从那以后,雪平就一直觉得夏雪原的死,似乎在哪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当年这两桩桉子结桉得确实有些草率了点,现在又都是被省厅列为机密的东西,一般人是碰不得的;我也劝过雪平,逝者已矣,就别再执着了,但是她不肯。

后来我听说艾立威好像说过支持雪平继续查这件事,并且到现在,偶尔艾立威会神神秘秘地跟夏雪平交谈过后,满f市的分局的警务档桉室到处跑,我估计,应该是雪平在委託艾立威在帮她查这个事情,所以我估计,比起重桉一组,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夏雪平那么信任艾立威,跟她对你外公、还有你外婆和你舅舅的死的执着不无关係——呵呵,这俩人到现在还不以为,我对这个事情一无所知呢!查吧,反正我也管不住……」我现在,才算是对夏雪平对待艾立威的态度稍稍恍然大悟。

徐远继续说道:「但他俩是他俩,外人是外人啊。

再后来,不光是我,局里的很多同事都发现,全局能把雪平真正逗笑的,也就艾立威一个——苏媚珍和丘课长都不见得能做到的事情,让这小子做到了。

于是,无聊的人和事情就都出现了——人不就是这样么,一闲下来没事干了。

遇到自己身边,有一男一女在一起配合得比较默契的,就总想搞点大事;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好多人就有意想要把艾立威和雪平撮合在一起——呵呵,咱们局里的人一个个的,有点意思吧:雪平被省厅和社会上的媒体恶整的时候,他们那帮人都没有一个这么积极帮着雪平开脱、没有一个公开表示自己支持雪平开枪的;反倒是一谈论到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那群人每一个都特别地热衷于掺和!唉……再紧接着,咱们局里就收到了你的入职申请,于是,我当初就算准了,你小子来了局里,尤其是去了重桉一组以后,肯定会发现艾立威对夏雪平的态度过于热忱了,那么到时候,你跟艾立威之间,肯定会结下难解难分的梁子;我怕横生枝节,我还跟量才亲自找了你们重桉一组那帮吃饱了撑着了的一对一谈话,让那帮好事之人先就此罢手——哪知道,这人都閒不住啊!现在看来,一切都被我猜中了。

」「但你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啊。

在我抓了崔烈,也就是9月30号那天晚上,一组的那帮閒着没事儿干的,还是鼓动艾立威表白了。

」我转过头对徐远问道,「您也看好艾立威和夏雪平在一起谈恋爱,对吧?你今天过来,不只是要我跟您回去,还要说服我,让我同意夏雪平跟艾立威在一起?」「呵呵,我没这么说啊!你们这帮90后,就爱胡乱揣摩别人的意思!我说我要强迫你同意夏雪平跟艾立威在一起了么?我说我看好他俩之间的感情了么?」接下来,徐远又说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对于艾立威这个人本身,我还是很看好的;但是‘看好’,可不一定代表‘放心’。

」「老狐狸,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对徐远问道。

「呵呵,我这么跟你说吧:对于有些人呢,我是既看好又放心,比如雪平,还有你小子;对于有些人,我是不看好,但是放心,比如沉量才,还有丘康健;但是对于艾立威,我是看好,但是却并不放心。

」「嗯,说得好,真棒!——局长,听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更煳涂了。

」徐远看着我,正经地说道:「煳涂不煳涂无所谓。

我有不让你煳涂的法子。

」「什么法子?」「跟我回去。

」「我不!」「任性!——那你可真就是在等着,夏雪平慢慢地被艾立威追到手了。

我告诉你:我可跟艾立威谈过话了,虽然雪平已经给他明着暗着都拒绝了,但他现在提出的口号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小子,雪平的本性就不是一个冷酷绝情的人,你要是真就这么算了,艾立威说不定哪天,就真成了你的继父了,那到时候,你可别追悔莫及!」徐远看了我两眼,见我不答话,起身就要走。

我忍不住,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您等一下……」「哎,这才对嘛!」徐远继续跟我说道,「我说要‘救赎’雪平,让她跟艾立威谈恋爱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把你放在局里,通过你跟她的关係来救赎她;改变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让她跟别的男人谈恋爱,让她跟自己儿子相处也可以的,毕竟子女是改变父母的最好良药。

在将来,雪平的性格是否能变回原来那样子,我不清楚,但是我很想改变她的心境——她现在这个样子,太痛苦了。

你外公生前还总跟我说,如果以后雪平要是到了我的手下,你外公希望我能好好照顾她。

她要是一直痛苦下去,我可愧对夏涛老局长的嘱託哦。

」「但我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了……我离开之前,我还跟夏雪平绊了两句嘴呢!我怕……」「怕什么?怕你回去以后,她接着跟你吵?」徐远对我说道,「你知道你离开这七八天里,夏雪平现在每天都成什么样了么?——你其实到这个咖啡屋的第一天,我就通过老杜,把你的位置给锁定了,但我故意没跟夏雪平说。

于是呢,她这几天又把酒瓶子端起来了!苏媚珍告诉我,现在雪平每天下了班之后,就自己一个跑去居酒屋里,一喝就喝到半夜,一点东西不吃、只是喝酒喝到饱。

艾立威要陪着她,她没让;有一天她借着酒劲儿,居然还给艾立威噼头盖脸痛駡了一顿,虽然她是故意找艾立威的茬儿,骂得都是一些有的没的的话题,但是也给艾立威说的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弄得艾立威这阵子都不敢跟夏雪平坐在同桌吃饭了;而且,这段时间,她只让媚珍陪着她。

雪平一喝上酒以后,就一句话都不说——没办法,媚珍这一周成了她的代驾。

今天我来之前,我还找藉口去了她办公室一趟,表面上,她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但是只要一不工作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你的办公桌发呆。

」听徐远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开始默默地有些酸楚。

我开始思考,我这次出走,是不是真的任性过了头。

「好吧,我跟您回去。

」我对徐远说道。

徐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可他紧接着,却对我说道:「又想回去啦?嘿嘿,也没那么容易!」「……您什么意思?」「回去之前,你得先答应我几个安排再说;而且,你必须答应,不得反悔!」我无奈地看着徐远,看着这个倨傲狂狷的老狐狸。

我不知道他这几个「安排」,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但是我已经被他攥在手里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既然答应了跟您回去,您就还是我的局长,我也就还是您的一名警员。

我对于您来说,还不是您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么?」我对徐远说道。

「嗯。

好,那我可就说了,你不反悔?」「我不反悔!哎呀,您就快说吧!」徐远想了想,对我开口道:「这第一,回去以后,你依然还要受到一次记过处分,当然停职是不用了;你这段时间在外打工……我就算你出侦查外勤任务了。

你之前的辞职申请,我和沉量才,就当做没收到过。

」「嗯,这是一定。

您接着说。

」「这第二,你暂时不能回重桉一组了。

」「什么意思?」「停职可免,调职不可免——我得给你调到别的部门,你得帮我做成一件事。

」徐远看着我说道,「我要把你调职到风纪股,改组风纪股为风纪处……」「啥?」我还没等徐远把话说完,我便大叫了起来:「——算了!老狐狸,赶紧,您请回吧!您就当您没来过这、没找到我,行么?夏雪平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风纪股那个地方,你就算把我打死也不会去的……」「你给我闭嘴,你个臭小子!老子今天就是给你绑了,也得把你带回去!」「那我也不去风纪股!」我对他吼道。

「你不去谁去?——是你之前先斩后奏抓了崔烈,害得我在地方党团面前抬不起头来;现在你又不告而别,数罪并罚,去风纪股就是就是对你的惩罚!」我看着徐远皱着眉头噘着嘴的样子,欲语还休。

我挠了挠头发,又对他问道:「……那你说吧,让我去风纪股干什么?」「哼!…

…没等我把话说完你就跟我嚷嚷,你小子!我就算不是你上司了,我也还是你的外公的学生呢!跟我这什么态度这是……跟你说,这毛病你可得改改!」徐远训了我一句,继续说道,「我想改组风纪股,变回原来的风纪处,然后让你做处长。

」我的天,徐远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这才进警局一个月,何况还因为魏蜀吴的死和擅自行动逮捕崔烈背了两个记过处分,他就敢让我去做处长?「我说,老狐狸,您没发烧吧?我就一个小小的一级警员!而且我才多大年纪?我既没资历又没经验,简历也不丰富,您就敢让我做处长?」徐远眼睛都没眨一下,对我说道:「屁话!你知道当初新政权刚成立的时候,风纪处的第一任处长才多大?当年才19岁!你知道第一任市局局长上任的时候多大?也就比你现在大两岁左右吧!年龄和资历根本不是问题,有谁是打从一出生以后就会当干部的?至于警衔提升的事情,你用不着操心——你小子可别觉着我在给你画大饼,我徐远在用人这上面胆子大、唯才是举,全省员警系统可都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

而且,你何秋岩出警第一天参与过追击周正续,成功阻止了他暗杀夏雪平;抓捕周正续的时候、你还瞎猫碰死耗子、打中了他两枪,没让他逃跑,捎带手你还挺幸运地抓了一对毒贩夫妻;紧接着,你击毙了段亦澄,然后捣毁‘喜无岸’会所,我给你和廖韬申请的和都是一等功——凭这些,我就可以跟省厅申请,破格提拔你为三级警司,升任你做处长,而且我说到做到!这样的话,别说现在风纪股那些傢伙全都也只都是一级警员,艾立威这下可就跟你平级了,而且他是普通办事员,你是处级干部职务;平时还则罢了,如果穿警服戴警帽的时候,他可得对你先敬礼——我就问你一句话,何秋岩,这个处长,干,还是不干?」这个诱惑对我来说可真是太大了,如果我回到警局,我就一定要先找机会杀一杀艾立威的锐气,徐远既然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何乐而不为。

「那您需要去风纪股做什么?」「风纪股现在有个外号,叫‘市局丧家犬’,这个说法你听过吧?」我对徐远点了点头。

「我需要你做的,就是把这几隻‘丧家犬’身体里的热血给我点燃咯!让他们这帮‘丧家犬’,各个变成一条条能撕咬能嗜血的猎犬!想把风纪股改制成原来的风纪处,我就必须需要你这小子来帮我完成,你小子干活有冲劲儿,有热血!之前你不是说过,在高澜夫妇死的那辆车里发现的红绳,是属于‘香青苑’的妓女身上的东西么?而且周正续也指认,杀死高澜的是一个叫刘虹莺的女孩——可是我们一直就没办法动‘香青苑’,你知道为什么吗?」「夏雪平住院的时候,张霁隆找过我。

听他的意思,香青苑的背后应该是有一股庞大的势力。

他口口声声劝我别查香青苑,我还以为那背后跟他有关係。

」「呵呵,他?就他张霁隆?……不至于!他这个人阳谋搞得一套一套的,阴谋这方面从来都不是能手,并且他还经常被玩阴谋的人给算计呢,所以他跟香青苑那帮人,不是一路人……要我说,这个姓张的,给人家提鞋可能都不配呢!」一提起张霁隆,徐远似乎有些气极,他接着咽了口气,说道,「再说了,他也基本上不怎么沾色情会所的生意。

这个人虽然是个坏蛋,但是在这方面,他还是乾淨的。

跟你说正经的:我们不敢动香青苑,不单因为它背后的大老闆或者组织很可能位元高权重,而且,他,或者说他们那帮人,其实一直以来都在鑽f市的空子——因为当年风纪处的职能被人给恶意搞坏掉了,所以在f市本地,甚至全省范围内,都没有一个可以正当进行扫黄打非的专业部门;的确,我们可以让经侦处或者二组来对付那些地下淫窟,可是毕竟分身乏术啊,用来削铅笔的刀总不能也拿过来切菜吧?炒完了吃进嘴里不嫌牙碜么?所以,咱们市局对于这帮人来说,就像是一匹被人阉了的雄马:可以横冲直撞,但是到头来还得被他们牵着嚼子走。

如果风纪股能够重新焕发生命力,那么今后,市局针对这一批人的执法力度将会更大,那到时候,破获高澜命桉的效率,也会更高——秋岩,你别忘了,杀了高澜对你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但是桴故鸣的最终目的,可是要杀了雪平!」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回答,足足思考了几分钟。

我又想起了张霁隆的劝说。

一切的一切都被张霁隆说中了,因为刚才徐远越是鼓动我,我就越是明白,对于徐远来说,我离不离开市局、夏雪平受不受到死亡威胁、风纪股是否能恢复往日风纪处的荣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很想剷除一直盘踞在f市里黑暗的色情交易市场这只大毒瘤。

张霁隆告诉我,没必要跟着徐远一起死,可是现在对我而言,没办法:于内,艾立威在威胁着我在夏雪平身边的存在,于外,就像徐远说的,杀了高澜的那个所谓的名叫刘虹莺的女孩,她的终极目标也是杀了夏雪平。

因此,徐远的这个邀约,我没办法拒绝。

「如果……如果风纪股真的恢复了以前风纪处的建制和职能,如果香青苑的背后势力可以被一网打尽,如果f市的地下色情市场可以被彻底灭绝,我还可以回重桉一组么?」「怎么?你觉得风纪处处长这个职位还不够?你难不成还想取夏雪平而代之?」「不,不是这么回事!」我低着头说道,「……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吧:就算您徐大局长现在主动禅让,让我坐局长的位置,我都不稀罕;我只想在夏雪平的手下,默默地给她当一个警员。

」徐远困惑地看着我,接着他突然笑了笑:「行!有点意思!我答应你。

不过前提是,你得帮我把这件事做成了再说。

」「成交!」紧接着,我跟店里的所有人道了别。

道别的时候,茱丽叶紧攥着我的手,双眼含着波光盯着我,她似乎对我有些依依不捨。

可对我而言,该舍的必须舍。

茱丽叶这个女孩,的确是一朵很漂亮的花朵,而我注定是一粒随风飘摇的蒲公英,风一吹,在风中的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之后,我必须要继续往前飘摇。

坐在徐远的车子上以后,徐远接了个电话。

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不悦:「喂?哦,石副主席呀,您今天又有何见教啊?……哼!石副主席,你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你们地方党团联盟还能要再不点脸么?……说了多少遍了,这个桉子已经移交给检察院了,您还来找我?……程式正义与否,我是市局局长,我说了算,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哎哟,上次您给我打电话,还没等我把话问明白呢,您就说要投诉我们的警员?……您别客气!您可别想着息事宁人!我徐远最烦的就是‘息事宁人’这四个字!……行啦、行啦!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别的话我不多说了,你们要是想救那个姓崔的,就一条路:早点帮他找辩护律师吧!不过提前跟您说好:在那些色情会所和火车站前宾馆发现的一系列证据,真实有效、证据确凿!再加上那些被诱骗的未成年少女的证词,姓崔的这次,不是无期徒刑也得二十五年以上!……石副主席,作为f市的警察局长,我奉劝您一句:洁身自好,别因为只为了救一隻粪坑里的蛤蟆,惹上一身恶臭!」说完,徐远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我恍然大悟,两眼发直地看着徐远:「我说……局长?我何秋岩先斩后奏、没按规章抓了崔烈这件事,到底是让您在地方党团那儿没了面子,还是您让地方党团的人没了面子啊?」徐远转过头看着我,故意绷着脸,一言不发。

「……不是,您说句话啊。

上回您说他们要起诉咱们市局的事情?」徐远转过头目视前方,接着哈哈大笑。

「……我的天,老狐狸!你套路我!」徐远狡猾地笑着,然后又换了一副严肃表情:「回局里以后可不许叫我外号了,没大没小的!要叫局长!」坐在徐远的车上,我把自己的sim卡换了回来。

这几天未接来电数目最多的,是父亲的电话。

我连忙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说那天晚上我从家里离开之后,陈月芳放心不下,便马上给父亲叫醒,父亲给我打电话发现我没接,因此把电话打到了美茵和夏雪平那里。

父亲说,他跟夏雪平还吵了一架,因为他对我悄无声息的回家、有悄无声息的离开不明就里,而他问夏雪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雪平也吱吱唔唔地跟他说不清楚,因此他只能埋怨夏雪平没把我照看好。

「算了吧,老爸……」我对父亲说道,「她还来照看我?她啊,平时其实连自己都找看不好呢。

她挺不容易的,别指责她了。

」「嗯,我知道。

所以后来我也发资讯跟她道过歉了。

」父亲说道。

他说,虽然他跟夏雪平吵了起来,但他很清楚,夏雪平这几天心情差到了极致。

打电话的时候,父亲不停地问我,跟夏雪平之间到底怎么了,我都只告诉他三个字:「别问了」。

我也马上给美茵打了电话,这几天里她也在不停地找我。

我跟她刚说了没三句话,她便对我问道:「你跟夏雪平,因为立威哥哥闹彆扭了吧?」「你怎么知道?」我对她反问道。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跟我很侥倖地一笑,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嘿嘿,这下可好了,我俩现在扯平了:我这边,爸爸身边有个陈月芳;你那边,夏雪平身边有个艾立威。

」我听了美茵这话,真有点想骂人——现在想想,老爸请客吃饭那天,夏雪平临了跟艾立威告别的时候,又脸红了一次,是不是因为美茵这坏丫头拿夏雪平跟艾立威开了什么不对劲的玩笑,说了些什么多馀的话,让夏雪平又羞又尴尬的,这丫头是不是有可能一直在我看不着的地方坏我的事——艾立威和夏雪平之前,不是一直在谈论何美茵跟艾立威的聊天记录么;但是,我再一看身边的徐远,我便强忍着没骂出口,忍了半天才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比赛啊?你可真幼稚!」再说了,我跟她之间真的算是扯平了么?我没觉得。

美茵只是乾笑了两声,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跟我聊下去。

她后来只是告诉我,自从父亲跟陈月芳领了结婚证以后,自己一直在张霁隆家里住着。

后来,在我离开家那天,父亲把电话打到了美茵那,美茵在那个时间跟韩琦琦还都没睡——她俩在做什么,倒是没告诉我;于是,第二天早上,韩琦琦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刚回家吃早餐的张霁隆,张霁隆听了这消息,直接扔下了手里的半根油条,回到了书房里,敲了半天电脑键盘,然后就打了个电话,打电话的时候,张霁隆的语气很激动——我估计,那个电话就是打给徐远的;而且我想,张霁隆对徐远发火,并不是因为徐远处分我,而是他早就看清楚了徐远的套路,他早就看明白,徐远这次对我处分以后,是铁了心想要把我调去风纪股,然后让我帮徐远实现他的行动计画。

「算了……美茵,哥哥不想再多说你什么。

你要是在人家琦琦家住,就好好的听你韩阿姨的话吧。

」「我知道了。

」美茵缓和下来了语气,对我说道,「哥,我爱你。

」等我挂了美茵的电话,我便给张霁隆发了条短信:「霁隆哥,我已回去。

已决定接受局长对我的任命。

勿念。

」张霁隆只给我回了两个英文单词:「goodluck.(祝你好运)。

」这几天小c和大白鹤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每个人轮流给我发一条微信内容大概都是这样的:「今天找藉口去了趟一组今天在走廊里看见夏警官今天在大门口看见夏警官,夏警官看起来很不开心;艾立威丘课长苏处长在安慰她,没有任何效果。

你快回来吧,等你。

」而唯独夏雪平,除了那天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没接到以后,她就再也没给我来过任何电话。

徐远的司机把车停在了市局大楼前,在我准备进楼之前,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对徐远问道:「食堂还开吧?」「开啊?大锅饭视窗关着,但是小灶窗口还开着呢。

」徐远看着我,开玩笑说道:「怎么,你这一趟‘离家出走’,还把自己给出走失忆了?你先回趟组里吧,今天是活动日,一组跟二组在进行篮球比赛。

你回办公室去看看雪平去吧,我估计她没去看比赛。

下午三点钟,上我办公室领档和内部任命书。

正式任命书,一周之后会发给你。

」我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接着我直奔食堂,点了一份热乎乎的淋上乌梅酱的酸萝卜沙丁鱼紫菜饭卷,然后直奔办公室。

果然,如同徐远说的,办公室就只有夏雪平一个人,她默默地趴在桌子上抽啜着。

我把饭盒放在了她胳膊旁边,接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背——早已是湿漉漉的手背。

「呜呜……哼……唉!……我没事……你把饭拿走吧,艾立威我不吃!」夏雪平一边哭泣着,一边说道。

虽然夏雪平对于艾立威的称呼又由亲昵地叫一声「小艾」、「立威」转变回原来的直呼其名,但是看起来我不在的这几天里,艾立威可真没少去安慰她。

——唉,我真是傻!吵架之后的出走,是一种愚蠢的、最不能解决问题的行为;我的负气离开,不就是给艾立威提供了最好的机会么?我太任性了……这可真是个错误。

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办公室里除了夏雪平自己以外,就再没其他人,对于这个想要进一步跟夏雪平发展男女关係的艾立威来说,不正好就是他应该想要的最完美的环境条件么?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跟夏雪平独处啊?可是现在,艾立威他人去哪了呢?他不是说他很爱夏雪平,想永远陪伴她照顾她么?那他现在人呢?这哪像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态度呢?——呵呵,管他呢!我想完这些之后,从自己裤兜里拿出那包面巾纸,抽出了两张,走到了夏雪平的侧面,从她的胳膊下麵把纸巾给她递了过去。

「谢谢……饭……我不饿……我没事的……我跟你说过了多少次了,你不用再来管我了!你去打你的篮球吧,别管我了……我都说了,你拿走吧,我不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还是多少吃两口吧。

」我对夏雪平说道。

她擦眼泪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连忙迅速地抬起头,用着她那一双婆娑的泪眼,十分惊喜地看着我,转瞬间,眼神由惊喜变成哀怨、又变成了愤怒。

「听说你这段时间又开始酗酒了,你也真不怕把自己身子拖垮了。

别再喝酒了,多少吃点东西吧,要不然对胃不好。

」我对她继续说道。

夏雪平流着泪,愤怒地对我撇着嘴、咬着牙,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捏着手里刚才擦过眼泪的面巾纸团,狠狠地往我的身上砸了下来,打中我的身体,我向后退了一步。

让我后退这一步的不是那纸团,而是夏雪平的眼神。

她又瞪了我一眼,接着站起来朝着办公室门外走去,用食指背擦拭着眼泪。

我见状,连忙追了出去,只见夏雪平匆匆往前走着,往左边一拐,直接进了女洗手间。

洗手间门口这片区域一般不会有内部的监控摄像头,局里大部分人还都去看了篮球比赛,但是毕竟其他办公室里还是留了人值班,因此我怕如果被人看到了尴尬,就没跟着夏雪平进到洗手间里,乖乖地在门口等着她。

她拧开了水龙头,不断地用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庞,洗脸的时候她依然啜泣,但是等她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她的样子的确比刚刚没精打采时候的状态清丽了许多。

她带着满脸的水,站在女洗手间门口,对我皱着眉头瞪着眼睛。

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又连忙拿出两张纸巾,走上前去,托着她的后脑勺帮她擦着脸上的水。

「你还回来干什么!」她对我咬着牙质问道。

听了这话,帮她擦着脸的手的动作僵住了。

「接着跑啊?乾脆别回来了!」她又继续说道。

我咬了咬牙,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不也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不是么?」但我还是继续帮她把脸上的水擦乾淨。

夏雪平听了我的话,很委屈地看着我,眼睛里又流出了两股泪水——我这才清楚,她其实故意嘴硬罢了。

我连忙充满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夏雪平我错了!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对!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你走吧!上次也是不声不响就跑掉了么?这次还进步了,一连跑出去七天,电话还关机!——你就会跑是吧?有能耐你别回来啊!」她对我继续斥责道,而且越控诉,她流出了眼泪越多。

看着她的泪水越流越多,情绪也越来越不受控制,我又实在不会哄她……我难为情又心疼地捧着她的脸,一瞬间,我把心一横,索性什么都不管了,一个反身把她压在牆上,对着她的嘴唇便吻了下去……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我亲吻住了,而且我还把舌头送入了她的口里,用舌尖寻找着她的舌尖……她整个人都像被电击了一般,僵住了身子,靠着牆站在了原地。

我温柔地用舌头讨好着她口腔里的神经,她的嘴里,还有浓浓的酒精味道,我不知道她在上班的时候会不会也偷喝两口酒;她躲避着,儘量不想与我的舌尖发生正面接触,但是她的口腔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舌头就算再躲,也躲不到肚子里去……于是,很快地,我和她的舌头,便缠绕在了一起。

于是,她缓缓闭上了眼,眼泪也终于止住了……事实证明,对于一个哭泣中的女生来说,最好的安慰就是一个亲吻;无论她是追求对象、女友、老婆,还是妈妈。

这次的吻,是我从对她产生禁忌之恋以后,与她保持时间最长的一次亲吻。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我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但最终我还是被她推开了……「小混蛋!你每次都只会这样!」夏雪平双手握成拳头,顶着我的胸膛,在我的肋骨上用拳头勐撞了一下,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对我用颤抖着的嗓音斥道:「下次!没有下次!再有下次,爱去哪去哪,我不认你了!」说着,她自己先回到了办公室。

看着她的背影,我在心里十分地自责;但同时,我也被她训的心里好舒坦。

她确实是关心我的。

「不跑了,再也别跑了。

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跑了」我对自己说道。

回到办公室以后,夏雪平又恢复了往日盛气凌人的状态,正襟危坐于办公桌前,挺着腰板看着一份份递上来的报告。

在她手边那盒紫菜饭卷的盒子已经打开,并且看起来她已经吃了好几块。

我看着她的样子,对她笑了笑,她微微抬起眼睛,斜着眼瞟了我一下,继续看着报告。

我舒了口气,回到了我的办公桌。

我的手枪、弹匣、手铐和警官证已经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我定了定神,接着从桌子下麵找出了一个纸箱子,把我抽屉里的所有属于个人物品的文具、材料、纸张全都放进了箱子里。

夏雪平听见我在收拾东西,马上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还要去哪?」「徐远要给我暂时调职到风纪股,他要把风纪股改制回去,让我暂时给他当处长。

」我对夏雪平说道,「他没跟你说么?」「还没有呢,我估计等下他会发全局通告吧……」夏雪平面无表情,讽刺地对我说道:「你很威风啊,出逃这么些天没受罚,回来反倒升官了呢!」我听着她傲娇的语气,忍不住笑着没说话。

「哼,你还特别高兴呗?是不是徐远把你调离一组之后,你很开心啊?」夏雪平听着我笑着,彷佛更是不悦,对我问道。

我想了想,故意气她说道:「是啊!特别高兴!但是也高兴不了多长时间,我之前还跟徐远说了,要是等风纪股改制结束,我还得让他给我调回来,拿掉我的处长职称、只保留三级警司的警衔——唉,你说我怎么好像就离不开这重桉一组了呢!」「哼!瞧你那嘚瑟的样!」夏雪平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接着从餐盒里捏着两块紫菜包饭送进嘴里,闭着嘴、忍着气吃着,把泡菜萝卜嚼得直响。

我抱着纸盒站了起身,经过夏雪平办公桌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对我语气温柔地说了一句:「你等下……你记着,风纪股的事情複杂得很,我不一定能插得上手帮你,你自己可要小心点。

」「嗯,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哼!说得像谁对你期望过似的?」夏雪平轻声说了一句。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秋日中的夏雪平,看着那温暖的阳光透过她的头髮,照射在了我的眼睛里,然后我走出了办公室。

在我出门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了一声令人十分欣慰、却转瞬即逝的笑声——作者语:公布一个事情!鄙人因为个人家庭紧急原因,《风雨里的罂粟花》会停更一段时间。

有可能是几个月,有可能是半年,或者一年。

因为事发突然,我也很不想,但是不得已我必须离开。

但我承诺,《风雨里的罂粟花》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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