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三章】(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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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三章】(7)我心裡有些难受,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我知道我不是因为卢紘难受的,可能也不是因为坐在轮椅上的那个段亦菲。

我想,我是因为夏雪平,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江若晨、卢紘的死,魏师兄被人毒杀,还有周正续在束手就擒后自杀,外加另外那几个命桉,除了跟夏雪平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了「桴故鸣」网站上以外,肯定还有其他的某些扑朔迷离的联繫,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却也没看到任何清晰的线索。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的鞋子被一隻可恶的蚊子鑽了进去,在脚掌面上吸了口血,瘙痒难忍,可自己却没办法伸手去挠。

吃完了甜品,我有些手忙脚乱地准备掏着信用卡——我之所以有些「手忙脚乱」,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枪忘了留在办公室,此时此刻居然还套在我西装下的背带枪套裡。

所以我尽量用谨慎的动作找着钱包,我可不想让眼前这姑娘或者周围的谁发现,我身上居然还带着一把枪。

「干什么?你要付钱啊?」蔡梦君痴笑着看着我,「不用啦!订餐位的时候已经付过钱了。

更何况这家餐厅是会员制的,只接受网络电彙和私人账户转账的,信用卡在这裡都是用不了的。

」「是么?呵呵。

」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就准备起身。

也对,别说信用卡不能用,就算是能用我也付不起。

「这就要走?你等等,和我一起跟lack叔叔道个别。

」这蔡小姐还真是不见外,招呼我一起跟lack先生道别,倒像是我也跟lack熟识多年似的。

我确实在工作之馀对美食有点兴趣,因此也确实很倾慕lack的名声,可是在我知道段亦菲曾经做过卢紘的女朋友之后,眼前的什么分子料理、什么高档餐厅、国际级美食家,在我眼里便都是梦幻泡影。

此时的我只想快点回局裡,好好查查段亦菲和卢紘之间的事情,看看在警察局数据库裡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走吧,我送你。

」跟lack寒暄一阵之后,我跟蔡梦君终于出了门。

「那真是麻烦蔡小姐了,」我也不客气地说道,「那什么……麻烦您就送我到你接我的地方就好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往蔡梦君的那辆跑车走去。

「喂!」蔡梦君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说道;「何秋岩,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好好聊聊吗?」「啊?」不知为何,看着她那一双大眼睛,我心裡突然有点心虚,「我……没有啊!」「那你这么着急走?」蔡梦君抓着我的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没几秒钟,这姐姐的眼睛突然有点泛着水光。

「不是……我没有不愿意跟你聊聊,只是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

」「什么事情啊?跟女孩子有关的事情?」「没有。

我是要去忙工作上的事情。

」我解释道。

蔡梦君微微努起嘴巴,对着我「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哪有这么晚了还要去忙工作的?」「我……呵呵,怎么?大晚上的跑货运就不能跑货运了?」我转过头盯着蔡梦君的眼睛。

蔡梦君想了想,无奈地舒了口气,接着笑着看着我说道:「真没办法啊,行吧!就送这个大高个回去。

」还行,这小姐姐居然没缠着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上了车以后,蔡梦君眨了眨眼睛,对我问道:「喂,大高个,刚才吃饱了么?」我心不在焉,因此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说巧不巧,这时候我肚子居然「咕咕」叫了两声。

其实刚才那点东西,好吃确实是好吃,但是要论起吃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骗人!」蔡梦君看了我的肚子一眼,接着笑了笑,「刚才那些东西哪有吃饱的?充其量也就是跟我们老祖宗喝茶聊天时候吃的茶点一回事似的。

多少小资到这裡来,吃完之后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吃得很饱,回家还不是照样往肚子裡灌方便麵汤么?反正我是没吃饱?」蔡梦君这些话倒是给我逗笑了:「在这方面,我跟她倒是挺有共识。

」「这话怎么说?」蔡梦君对我问道。

我想了想,对她说道:「我也讨厌现在的那些小布尔乔亚情调。

本来挺正常的人,非要活的像商业街橱窗裡的摆设一样,不是折磨自己么?买衣服、买包,就一定要带着名品牌的商标,反过来却瞧不起真正製作精良的手工品;扎堆往美术馆裡鑽,但自己根本分不清后现代主义和达达主义''常去听音乐会,把那帮文艺复兴时期音乐家的百科资料背得滚瓜烂熟,却总是曲解创作目的乐曲中心,甚至认为那些都不重要;满口的'君子'、'大同'、'传统',结果遇到跟自己观点不一致的人,恨不得用自己那三寸之舌刨人家祖坟;再就是,提倡什么新潮饮食,不吃肉不吃粮食,弄几片菜叶子配上草莓肉香蕉片就跑去健身,过度追求食物本味而鄙视调味品,最后弄个营养不良亚健康不说,还伤了胃肠。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人,看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其实还是个愤青!」蔡梦君听我说完这番话,也哈哈大笑起来,接着盯着我说道:「我越来越欣赏你了!其实我也是个愤青。

」「你?」我上下打量了蔡梦君一番,「我说,蔡姐姐,您开着跑车当愤青,这话传出去可招人恨啊。

」「嘁!都已经是'愤青'了,还在乎别人想法吗?」蔡梦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着,她发动了自己的车子,又对我问道:「怎么着?要不然先找个'灌点方便麵汤'的地方,再送你去加班?」「不用了吧,」我对蔡梦君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什么时候不早了,这才不到九点呢!」蔡梦君又努起嘴巴冲着我说道,「我说何秋岩,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我没有啊?」我无奈地笑了笑,「我是真有事要去办。

再说了,都这个时间了,你不回家啊?」「唉,行吧、行吧!你们这些男生啊,真的是……总是有道理!不说什么了。

」蔡梦君故意气哼哼地说道。

「怎么,你还挺了解男生的?」我故意逗着蔡梦君。

「哼,那也没有你了解女生。

」蔡梦君笑着说道。

「怎么的呢?被你看出来了?」「这叫女人的'第六感',懂吗?」蔡梦君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实际上,也算是看出来的吧。

你想想那天在疗养院,你说的笑话都能把亦菲给逗笑——从她出事以后,我还没见过有哪个陌生男生能逗笑她的呢。

连亦菲那样性格的女生,你都能聊得开,还有哪个女生你是没办法拿下的?所以说,你这人,肯定没少撩过女孩子!」「……没办法拿下的女生还真就有。

」我依旧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如梦初醒,「哦,没什么。

」转眼间,车子就到了地方。

「谢谢你啦,蔡姐姐。

」说完,我便准备解开安全带。

「你这就算谢我啦?」蔡梦君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你说说,我可是专门开着跑车,请你吃了一顿上千块的分子料理。

你口头感谢就算完了?」我有些尴尬地看着蔡梦君,对她问道:「那……蔡姐姐打算让我怎么办呢?」「嗯……我想想,」蔡梦君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接着脸上突然狡黠地一笑,然后对我说道:「这样吧,下週还是这个时候,你请我吃顿饭,怎么样?」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郑重地看着蔡梦君对她说道:「蔡姐姐,你可别拿我开涮。

我一没有这么贵重的跑车,第二我也请不起几千块钱的饭。

我最多也就能请个几百块的,而且也就能从手机app上叫一辆专车来——我倒是宁可你派我去揍谁一顿。

」「哈哈哈哈……」蔡梦君笑的前仰后合,「用不着你开跑车、请我吃几千块钱的饭,更不用你去揍谁一顿……哈哈哈!你这小男生这么这么好玩啊!」她笑了一会儿,又正经地说道:「行,就按你说的标准:下週这个时候,你叫一辆专车来,去接我,然后请我吃一顿几百块钱的大餐,怎么样?不过有一个前提:地方由我定!」「好,一言为定。

」我点了点头。

「行了!快下车忙你的去吧!再不下车,本小姐可要把你拉回我的闺房了!」蔡梦君眯起一隻眼睛对我说道。

我一听,也赶快跟她道了个别,然后便下了车:「路上小心。

」下了车以后,我便准备反身走向市局。

却没想到我刚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跑步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隻芊芊素手直接抓过了我的肩膀,一把把我的身子转了过来。

我一见,身后那人正是蔡梦君。

我刚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这姐姐居然冲着我,一把冲着我扑了过来,紧接着,她便用自己的朱唇堵住了我的嘴巴。

此刻的我,脸上一定是惊惶失措的,可依然是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蔡梦君就把自己的舌头往我的嘴裡探了过来,直挺挺地入侵着我的口腔,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可是毕竟是一条漂亮女孩子的香舌,而且探过来以后,我发现竟是这样的柔软,还带着些许刚才喝下的芒果椰子水饮料的芬芳。

我的鼻翼与她的脸庞零距离接触着,在她光滑如织一般的肌肤上磨蹭着,嗅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我的脸颊可以感受到她柔软的髮梢。

她紧紧地搂着我,不知如何表达她内心的炙热,可又想把我紧紧套牢,那种感觉就像是乡间顽童抓着一隻野天鹅一般。

我企图推了推她的身体,可她却越抱越紧,甚至她放弃了矜持,连那一对柔软的乳房也紧紧地贴到了我的身上。

我分明感受到她的脸上越来越烫。

只是我自己,在这一刻却心如止水。

不,确切地说,就像是被一阵热浪掠过的一潭溪水一般,有些惊慌失措。

吻了好一会儿,蔡梦君才鬆开了我,然后对我笑着,依旧紧抱着我,然后把头枕到了我的肩头,对我轻轻说道:「这是我的初吻……」「蔡姐姐,我……」「何秋岩,我喜欢你。

」她打断了我的话语,对我说道。

我一时语塞,身子很尴尬地僵在那裡,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承认我这个人很自恋,有时候自恋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因此在去接近「红剑阁主」之前我还自己问了自己一句:何秋岩,你小子可别让红剑阁主喜欢上你哦——这下倒好,段亦菲对我没怎么样,她的这个闺蜜倒是看上我了。

可问题在于,我不喜欢蔡梦君。

虽然我不讨厌她。

此时此刻,我清楚地认识到,蔡梦君温婉、恬静、大方,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一样,而且是个美女,但在我心裡却对她只有一般的好感而已。

因此在这一刻,我很想开口,对她说道:对不起,蔡姐姐,我想你误会我俩之间的关係了,而且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然而在这一刻,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何秋岩,从青春期开始接触女生到现在,我竟然没拒绝过一个女孩子。

在以往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我肯定要主动撩拨;遇到喜欢我,而我又不讨厌的女孩子,我绝对不会拒绝,说好听点叫做「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相处」,说白了,其实就是本着一种「合法嫖娼」和「长期一夜情」的心理,无论合不合得来,先睡了再说;到头来,撩妹子、睡姑娘的本事见长,可拒绝姑娘的本事,基本没有。

——这一秒,我他妈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经历过不少女孩子,结果到现在却总感觉自己一次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甚至仍然不明白,恋爱究竟为何物。

这一秒,我很想拒绝蔡梦君,然而,我一个字却都说不出口。

踌躇间,我只好先用安慰的方式轻轻抱住了蔡梦君的身体,然后抿了抿嘴,迅速地想着各种说辞、在大脑裡尽快组织着语言——一时间,弄得我自己都紧张得发抖。

正在我干嘎巴嘴唇的时候,我一抬头,却发现蔡梦君身后,一个女人正双手插着裤兜,笔直地站在那裡看着正拥抱着蔡梦君的我。

那女人是谁不好,偏偏就是夏雪平。

当我的目光和夏雪平冷峻的双眸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我才慌忙地推开了蔡梦君。

而夏雪平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可以说得上「狼狈」的样子,她眯起了眼睛,然后冷冷地笑了笑。

那笑容很轻蔑。

蔡梦君被我突然推开,一脸地不明所以,她转过身也看向了夏雪平。

女人确实都是生性敏感的动物,夏雪平本来一笑而过以后,就想从我身边走开,可她还没经过我俩身边的时候,蔡梦君便直截了当地对我指着夏雪平问道:「她是谁啊?」「她是……」这一刻,我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吱吱唔唔。

她是我的重桉组组长,她是我的妈妈——这样跟人介绍夏雪平的身份,难道很困难么?的确很困难。

夏雪平低着头,接着走到了蔡梦君面前,抬起头然后对着蔡梦君伸出手说道:「你好,我是何秋岩的上司。

」蔡梦君凝视着夏雪平的一举一动,然后迟疑地伸出手,跟夏雪平握了握手。

在这一刻,两个人都没说话,可在一旁的我,却嗅出一股浓烈的敌意。

蔡梦君很明显,像是一隻正在皱着眉头、伸出爪子的警惕的博美宠物犬,而她面对的,是身经世事的一头狼,一头冷血孤狼。

「上司?还是个漂亮的女上司呢!」蔡梦君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何秋岩,你工作的地方不是你自己家的物流公司么?怎么还会多出来一个上司?」「我……」被蔡梦君这么一问,我手心的汗都快下来了。

两个女人之间的敌对无所谓,倘若这节骨眼上我要是弄露了身份,在段亦菲那裡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只听夏雪平笑了笑,对蔡梦君说道:「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我是被聘来作cfo和高级运营顾问的。

何经理目前资历尚浅,因此还需要我对他进行工作上的提点。

」到底还是夏雪平脑子转得快。

在f市的富二代们开设自己的公司或者接手自己家族企业之前,老一辈的人都会从海外高薪聘请一些资深白领作为「高级顾问」,帮助那些富二代打入集团内部、巩固地位,或者在本地开闢市场,而等到那些阔少小姐们羽翼渐丰的时候,这些顾问们至于是去是留,则要看他们和那些富家公子公主们的关係如何,这种事情在f市已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等夏雪平说完,我也连忙补充道:「对,这位夏女士是澳大利亚留学回来的资深企业人,主要负责我们物流公司的资金鍊和运营管理。

这不是跟我一起去忙工作上的事情吗?正巧遇到了。

」「是这样啊……」蔡梦君眼睛裡仍有怀疑,但嘴上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她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有事情要忙,我也就不多打扰你了。

别忘了,请我吃饭!」说完,蔡梦君嫣然一笑,冲我挥了挥手,然后回到了自己车上。

看着那辆保时捷远去,我总算鬆了口气。

「呵呵,我还成了‘澳大利亚留学回来的资深企业人’了呢?亏你想得出来!」夏雪平冷冷地说了一声,然后自己先加快了脚步。

「……你不是去跟段捷约会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我急忙跑上前去,追上了夏雪平。

仔细一嗅,夏雪平的身上倒是有一股浓重的烧过的煤炭烧肉的味道。

「是去约会了,去吃了一顿蒙古烤肉,」夏雪平边走边侧过脸看着我,略带些许讥讽意味地说道,「怎么,我还不能出现在这了?你是怕我看到什么吗?」「我不是……」「不是什么?你想说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吗?呵呵,你跟那姑娘倒是挺甜蜜的呢!」这下误会可大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连忙解释道,「刚刚明明是蔡梦君主动扑过来的,我……我没办法躲闪……然后就被你看到了……」「你是想说两个人接吻的这种事情没办法躲闪,对吧?」夏雪平又轻蔑地笑了笑,接着对我问道:「你觉得这种鬼话我能相信么?明明是你自己不能克製而已!我看你在那裡搂着人家姑娘,不还是挺享受的么?」她这句话说完,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第一,确实是我没能克制,我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而第二,对于夏雪平来说,接吻这种事情,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就比如我看到过的在她房间门口,段捷意欲对她用强的那次。

其实此刻在我心裡,我很想说:你不也被我吻过了么——如果我说出口,确实能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可有的话,说出来会毁掉很多东西。

我只能继续解释着:「真不是你想的这么回事……她确实是对我有好感,但对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而且她对我也是突袭……我总不能给她来一个'过肩摔'吧?」我企图说些笑话,来逗夏雪平开心。

可夏雪平依然是一脸的严肃:「你是在跟我显示自己么?」我听罢,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你刚才说的那样,夏雪平,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夏雪平看着我,一言不发。

「你应该知道的。

是,或许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浑了一些,那是我不懂事,但我绝对不是花心的人。

这一次我没有即使製止,是我的过失,我保证我会改……」我还没说完,夏雪平便对我冷冷地问道:「那你跟美茵呢?你们俩之间是怎么回事?」「……美茵?」「对,美茵。

你是装傻,还是不好意思说啊?」夏雪平依旧盯着我。

「我……我跟美茵没什么啊?怎么​​了?」我心虚地辩解道。

「呵呵,还问我怎么了?何秋岩,有的话不用我说破吧?」她的说话声音并不大,语调也不刺耳,但是这些话语传到我耳朵裡的时候,我的大脑仍旧感觉到强烈地刺痛。

我心裡越发地害怕起来:在我给美茵破处的那一晚,在我把美茵送入洗手间浴缸裡让她淋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房门居然留下了一条门缝——我当时以为是自己忘了把门关严,看了一眼走廊裡没人也就没在意;但是夏雪平说的这些话,让我突然觉得,那天晚上,她来过了,而且说不定亲眼看到了;当然,也可能是谁看到了,然后把这事情告诉了夏雪平——但这个不太可能,局裡认识我的人不少,认识何美茵的又有几个呢——难道是佟大爷?也不能够吧,就佟大爷那个老烟窗外加瘸腿,隔着三米我都能听见他走路时候常年抽烟人士特有的的喘息声,和他趿拉鞋子的声音,不应该是他……难道,那晚夏雪平真的在走廊裡看到或者听到了我和美茵在床上交合时候的对话和呻吟?可是,我那晚已经可以下床了,我事先也告诉过她不用管我了,那她又为什么会回到我的房间门口呢?可夏雪平却不说破,依然冰冷地看着我,我不敢问,而且也不敢说话,更不敢跟她四目相对。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了一句话,接着便自己往前走去:「你已经有美茵了,你还不足够么?」这句话想根刺一样,直接穿透了我的内心。

我不是没想过「足够」,但是我并没「有」过美茵,或者说,我只是短暂地「有」过,但美茵终究不属于我;「你还不足够么」,这句话问的,究竟是关于刚才蔡梦君那个拥吻,还是关于,我对她突然产生的禁忌的男女之情?如果是后者,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有点说不清;如果是前者,我刚才明明解释过了,但她就是听不进去。

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多解释关于我和美茵的事情——怎么解释、解释什么?难道告诉夏雪平,其实美茵跟父亲还有一腿?夏雪平如果知道了,怕是彻底会疯掉的吧。

「你还不足够么」——这句话听起来,恐怕确实是意味着,我对夏雪平的不切实际的母子禁忌幻想,要结束了。

果然,夏雪平突然回过身,对我正色说道:「何秋岩,别的我不想多说了,你当不当我是你妈妈来看待其实无所谓;不当更好,我对你也没有什么责任了。

上班时间我是上司、你是下属,下了班之后你的个人生活我绝对不干预——不过我希望你自己记住: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要有执行任务的心态!别以为自己是詹姆斯·邦德,执行任务可以执行到人家姑娘身上去。

你要是以为你可以利用刑警为所欲为,到处藉着自己的身份、权力,或者是执行任务的藉口去泡姑娘,我看你还是趁早辞职算了!还有,你已经是大人了,愿意在外面怎么花怎么色我管不了,但是对于我,还是请你放尊重一点,毕竟我是把你生下来的那个女人!我们俩之间不可能发生你那乱七八糟脑子裡想的那种不该发生的事情,你给我记清楚了!」说完,夏雪平再也没回头,直接自己先进了市局大院,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街边,望着从指缝中熘走的西北风,默默发愣。

我感觉刚刚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夏雪平从我剖开的胸膛裡掏出去,被她拿在手裡竭力撕扯、放在地上勐踩勐跺一番之后,又被硬生生地塞回我的胸腔裡一般难受。

差不多七年多以前,夏雪平在派出所门口就给我留下一句话,然后扇了我一巴掌;七年多以后的今天,夏雪平倒是跟我说了一大堆话,她这次并没有打我,但是我的脸上还有心裡,要比被扇过无数巴掌的感觉还要痛。

其实我并不觉得我有悔意,实际上我反而觉得委屈,但我明白我自己错了:我错就错在,我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妈妈。

这两个人一个能够接受、一个不能接受,而不能接受的那个,恰恰发现了我跟另一个人之间的事情。

我或许也不应该就这样轻率地答应蔡梦君吃饭,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让夏雪平看到我被她拥吻的场面——可蔡梦君,好像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就算没有蔡梦君,也可能会有张梦君、李梦君出现,而此后,夏雪平刚才对我说的这番话,早晚都会说出来。

我何秋岩是一名男警员,不是林黛玉,心裡有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

走进了市局大楼,我抬头一看,坐在一楼大厅摆着一张办公桌值班的,居然又是赵嘉霖,此时此刻的她,正捧着一杯冰咖啡玩着手机,似乎是给她的男朋友发着短信,而且在我进门的那一刹那还笑了笑。

有的女人明明笑起来更好看,为什么偏偏要成天绷着一张脸呢?赵嘉霖如此,夏雪平亦如此。

——我怕是一时半刻再也无法看到夏雪平的笑容了。

我一边走到她面前,捡了桌上的备注簿签到,一边出于礼貌,对她打了一声招呼:「哟,赵师姐,又值班啊?」赵嘉霖抬起头一看是我,立刻把笑容收了起来,用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看得我心裡发毛——我最近基本上跟她没什么交集,也没怎么得罪她,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遇到我的时候,总是给人感觉我好像欠了她十几万块钱的样子。

我其实挺想跟她搞好关係的,毕竟大家都是同事、战友,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天生就跟别人相处不来。

算了,查桉子要紧,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在备注簿上签到以后,我就准备上楼了。

可没想到我刚转过身,赵嘉霖却来了一句:「被那老女人给训了吧?」老女人?我立刻转过身,看着赵嘉霖,带着点尴尬地对她笑了一下,对她问道:「你说谁呢?」我一转过身,一见赵嘉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副十分讥嘲的笑容——双眼轻眯,鼻翼微微放大,脸颊的肌肉上抬,梨涡微露。

这样的笑容,确实撩人,可是相当的虚假。

「我说谁,你心裡不清楚啊?说的就是你妈。

刚才她不是刚上去么?脸还拉得老长,结果她前脚刚上楼,你后脚就进来了,还一副哭坟似的表情,不是你被她呵叨,还能是谁?」所以,「老女人」,指的是夏雪平喽。

「赵师姐,你言重了。

我跟夏组长之间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别误会……」我连忙解释、且掩饰道。

「误会?呵呵,你的事情你觉得我很稀罕?」赵嘉霖收起了笑容,接着说道,「告诉你,那个老女人可不喜欢一身流氓气的手下,别看你是她儿子,她可是六亲不认的。

我劝你你平时的作风,最好乾淨点。

」我之前还真没想到,这赵嘉霖说话居然这么的难听。

「赵师姐,没什么事情我就先上楼了……」我也不愿意跟她纠缠,不等再多说什么,我就直接跑上了楼梯间。

我老早就大概有准备,夏雪平怕是跟赵嘉霖之间有些许摩擦,毕竟市局两大冷艳美女,能相互容得下的机率得跟买乐透中大奖一样,但没想到,赵嘉霖对夏雪平竟是如此的讨厌。

还一口一个「老女人」这么叫着,她怎么说我倒是无所谓,她对夏雪平出言不逊,我是真的生气;可这赵嘉霖是一介女流,我还真就不能拿她怎样。

进了办公室,夏雪平正坐在办公桌电脑前,正用着一张优盘往自己的电脑里传输着一份文件,她见我进到办公室以后,回头瞟了我一眼,就继续转过身盯着电脑屏幕。

在这一刻,她对我的无视让我很伤心,我宁愿她像几年前在那个派出所门口一样,她再抬手扇我一巴掌。

等我凑到她身边,却看到她正一边盯着屏幕上文件传输的进度条,一边捏着拳头,似乎是很紧张的样子。

我走过她办公桌的时候,本来想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然后打开电脑,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可我仍然忍不住想去跟夏雪平再好好解释解释——我已经受够了跟她之间的隔阂,几年不见面,好不容易跟她的关係有所缓和,我不想就这样把我跟夏雪平这份如同一朵微弱火苗的关係彻底吹熄。

「对不起,刚才真的是个误会……蔡梦君确实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是我对她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夏雪平,我保证我跟她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了。

至于美茵……那是我的错……我知道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夏雪平头都没有回,等资料快传送到95%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夏雪平背对着我跟我说道:「别来烦我,没见我正在忙么?」接着,夏雪平接通了自己电话:「喂……嗯,我就是回来去一下东西。

我的眼镜忘了拿……哈哈,我不常戴眼镜的,只是看电脑看书的时候会戴……除了我戴眼镜,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

再等我一下就好……嗯,你把车子开到我们局门口吧。

我等一下就下去……放心,电影院前十五分钟不都是预告片和广告么?不会迟到的。

」等夏雪平挂了电话的时候,优盘裡的文件已经彻底传输完成。

紧接着她把传好的文件迅速连接到自己私人电脑的云端上,然后赶忙拔了us存盘,接着站起了身。

「又是段捷啊?你不是跟他吃过饭了吗?」一想到段捷,我内心便醋意大发。

「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夏雪平转过身瞪着我对我厉声说道:「怎么,就只允许你跟女生卿卿我我,我一个正常的约会都不可以么?段捷现在是我的男友!」我看着怒目圆瞪的夏雪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我看着夏雪平,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去吧。

」接着,我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默默地打开了电脑,然后低着头。

夏雪平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怔怔地看了我两眼,紧接着又迈着急促的脚步下了楼。

等到夏雪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里以后,我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正好,我上次哭出来的时候,是七年前夏雪平打了我一巴掌的那个晚上。

什么他妈的数据库、桉件卷宗存档的,一时间全都被我抛在了脑后。

我有心思想把我面前的电脑砸了,但是砸东西也是无济于事。

段捷又去找夏雪平看电影了,而且这次夏雪平又答应了——还是在知道了我和妹妹美茵的床笫之私、以及目击了我跟蔡梦君在街头拥吻之后。

今晚他们两个看完了电影会发生什么,我真的说不准。

想起上次在夏雪平家的门口看到段捷的那一幕,我觉得这人分明有心跟夏雪平上床——今晚,他们之间会发生么?——呵呵,我在想什么?网络绿母h小说裡的情节?何秋岩,你错了,你连被「绿母」的资格都没有:你自己都不认为夏雪平是你母亲,而夏雪平,也好久都没有拿起「母亲」这个身份了;更何况,她跟你父亲何劲峰早就离婚多年了,人家这叫正常的情感生活,你有什么资格阻拦?你有什么资格觉得屈辱?就算是今晚两个人没有上床,将来某一天,段捷和夏雪平滚床单也是早晚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我看都没看就拿起了电话。

「喂,哥们儿,在哪呢?」电话里大白鹤的声音十分的慵懒,而话筒裡同时传来了小c骚浪的撒娇声音。

我大致清楚他打这个电话要干嘛,但我为了掩饰自己正在经历的情绪波动,还是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哦……我还在办公室呢。

找我干嘛啊?」「在办公室加班啊?找你没啥事情……这不是我们亲爱的吴小曦同学,又想要你何秋岩大帅哥的滋润了、想让你我对她‘双管齐下’嘛!」我现在着实没有心思听白铁心开黄腔,我低下头啜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结果就这么一下,好像还是被小c听到了,她凑近了大白鹤身边耳语了一阵,接着大白鹤就对我问道:「怎么……哥们儿,你哭啦?秋岩,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瞎说什么?……谁哭了,我没有。

」我嘴硬道。

「谁瞎说了?」小c对着话筒叫到,「我打赌你绝对哭了!不然你敢不敢开facetime视频通话?」我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哑口无言。

「所以到底怎么了,秋岩?你遇到啥事情了,还不能跟我俩说?就你我这关係,你要是有什么麻烦我还能不帮你?」我想了想,擦了擦眼泪,对着大白鹤说道:「我……我喜欢上一个女的,今天因为点事情,惹她生气了。

然后她被人约走看电影了。

」「我擦,那你他妈的还躲在办公室裡哭个屁啊!何秋岩,你还他妈是不是爷们啊?还不他妈了个逼的赶紧去追啊!」小c对着话筒吼道。

「说的是啊!赶紧去抢啊,哥们!等啥呢!再等黄瓜菜都凉了个屁了的!」大白鹤也对我吼道。

「但是我……」话说到一半,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是啥啊,但是!现在别说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还婆婆妈妈什么!」大白鹤疑惑地问道。

「但是我手头还有点东西,要到市局数据库裡查。

」「我操!交给我——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兄弟我是乾啥的你忘了?要查啥玩意儘管吩咐,你就是超级英雄,我白铁心就是你的后援。

」大白鹤轻鬆地笑了笑,也是,心裡憋屈着情绪,我竟然一时间忘了大白鹤就是管理市局数据库的。

「谢谢了兄弟。

帮我查一下段……」我想了想,名字在嘴边,还是吞嚥了下去,我顺了口气,接着说道:「帮我查一下段亦菲的资料。

女,24岁,在个人档桉上写的可能是自由职业或者作家,这个女孩是个写手,家庭住址不明,但是现在常年在青松仁爱养护中心住院。

着重查一下她的入院病因、以及之前她是否遭受过重大意外伤害,尤其是交通事故。

」「等我一下……媳妇,帮忙拿笔记一下……好的,秋岩,还有别的吗?」「还有:你帮我查一下神都国际酒店的所有相关人士过去五到七年来的所有交通事故记录,着重查查卢紘的交通事故报告。

」「你怀疑,这个叫段亦菲的女孩跟卢紘有关係?」「段亦菲是这个卢紘的前女友,她身边的一个闺蜜告诉我的。

」我对大白鹤说道,「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段亦菲的下肢残疾,就是这个卢紘造成的。

」「好的,没问题。

这些东西都包在我身上了。

最晚明天中午给你。

」说着,电话里传来了大白鹤捏手指关节的响声,他接着对我说道:「顺便,你把你那个被人约出去的姑娘的手机号告诉我,我查一下就能帮你追踪到她位置,这样你不也方便去追她吗?」也对。

我想都没想就报上了手机号。

「……365753……这是……」大白鹤走到了电脑前,在键盘上打下了一组数字之后,瞬间惊呆了。

「……夏警官的手机号?」小c把大白鹤留在嘴裡的后半句话说出来了,「秋岩,你不是说,这是你喜欢的一个女……难道……你该不会是?」「事情很複杂,我现在还不想细说。

有机会,我会跟你们俩慢慢讲的。

」我深吸了口气说道。

大白鹤咽了咽唾沫,接着又在键盘上敲下一行代码,然后点了几下鼠标,接着对我说道:「位置已经发给你了。

你打开我那个app就可以看到,目前距离市局两公里,现在追来得及。

」「行,那我不多说了!」说着我就挂了电话,飞奔出办公室和大楼。

我根本都没顾得上看一眼赵嘉霖受到惊吓的表情。

我打了辆出租车,根据「大千之眼2.」上面,段捷车子行驶过的路线,我一直给出租车司机指着路。

终于到了一家「繁星电影院」门口,段捷的车子速度放缓了下来,接着他驶进了室外停车场。

我匆匆忙忙付了车费,一路奔跑到了停车场裡。

正好夏雪平和段捷都下了车,一前一后地走着。

我看着夏雪平的背影,刚要追上去,只见走在段捷身后的夏雪平做了一个动作,让我彻底停住了脚步——夏雪平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在后腰的皮带上方处握了一把,根据我对她的观察、了解,以及她西装布料的隆起,很明显,她是在摸她别在腰上的那把qsz92式手枪。

她谨慎地盯着段捷,小心翼翼地把那把手枪用自己屁股和西装挡着,然后用拇指扳开了保险栓,然后又默默地整理好腰间的衣服,迅速地收回了手,接着跟正好回过头来的段捷若无其事地说笑着。

——她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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