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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跳级呢……”贺邵承低喃着,轻轻的帮陆云泽把腰上的小毯子又盖好了。

曾姥爷知道他们两个孩子要去上学了,这天早上也很严肃对待,特意六点钟就起了床,跑去外面的早餐摊子买了豆浆、油条、烧麦回来,让他们吃的饱饱的去学校读书。陆云泽刷了牙,擦了脸,头发还用塑料梳子理了理,镜子里头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格外乖巧的小男生。而站在他身旁的贺邵承却和他完全不同,就算穿了白衬衫、黑裤子,也看不出多少学生气。他的面孔很有洋人的味道,鼻梁的挺拔和眼窝的深邃不是这块儿平原地区的人能够达到的。但他看着又并不像新疆人,下颌的弧度清晰又硬朗。

陆云泽转头瞧了瞧,忽然盯着贺邵承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唔……你的瞳孔……是棕色的。”

“嗯?”贺邵承自己还没注意过这个细节,站在那里给么儿打量自己,“真的吗?”

“嗯!”他点了点头,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瞳孔,完全黑的,“不过很多人也就是棕色的……没事,咱们去吃早饭吧。”

陆云泽又和贺邵承回了屋,拿起了彼此的书包,一块儿下楼去了。

曾姥爷在厨房里还烧了些泡饭,生怕孩子们吃不饱呢。

他虽然知道外孙和小贺绝对不需要自己来教育,但毕竟是一个新的学期,出于老人家对读书这种事的看重,他还是在早餐桌上仔细叮嘱了:“要好好学习……去了新学校,和同学打好关系,听老师的话,不要淘气……有别人欺负,就去告诉老师,咱们不打架……”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说着,每一个字都是浓浓的关心。

如果真的是十二三岁的孩子,恐怕这会儿就已经不高兴听了。但陆云泽却很怀念姥爷这样的叮嘱,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贺邵承也是一样,低头咬了半个烧麦,十分顺从的“嗯”了一声。

在见过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后,此时面对曾姥爷这样善良又和蔼的老人,贺邵承始终都很尊敬对方。

“好,乖,多吃点。”曾姥爷喝了口泡饭,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等会儿走过去就成了,学校就隔着两条街。我昨天看了看,走路才二十分钟。”

桌上的早餐都吃了个干净,陆云泽又不得不喝了一杯豆浆,这才背上书包一起出发了。

他和贺邵承都是穿的白衬衫黑裤子,两个人走在一起像一对兄弟,不过贺邵承是兄,他是弟。大约是第一次从张红盼那里把人接回来时他们牵了手,以后走在一起,两个人的手也时常握着,并不会轻易的松开。这会儿已经七点半了,路上已经热闹了起来,越靠近学校就能看到越多的早餐摊。陆云泽想到自己一个月前也是这样和贺邵承站在路边忙虾饺生意,唇角就忍不住的上扬。

“到学校了。”初中部和小学部不在一栋楼,这会儿是必须要分开了。他转头看了看贺邵承,轻轻的用手指蹭了蹭对方的掌心,“走了?今天中午一起去食堂?”

“我去教室找你。”贺邵承抿了抿薄唇,这还是这些天以来他第一次要和么儿分开,“你等我。”

陆云泽笑了,点了点头,这才和他松开手,挥一挥,往自己初中部的楼走去了。

上午首先是学,发课本。尽管初一班级里大部分都是从小学直接升上来的,但也不乏生面孔,因此陆云泽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这会儿为了防止到假钞,还要求学生用铅笔在钱上写名字。陆云泽低头写好了自己的班级和姓名,接着又被班主任安排了副班长的职务,带着几个其他同学去教务处领课本了。

他忙忙碌碌的,坐下来时额头都满是汗滴。

第一堂课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老师也不着急讲课本内容,而是上了节班会,让同学们彼此认识介绍了一番。陆云泽身边坐的是个腼腆的小姑娘,很安静,两个人也基本没说过话。一到中午,下课铃一打,饿坏了的学生就着急的跑了出去,纷纷抢着要在食堂有个座位。陆云泽倒是坐在位置上,稍微拾了一下在他眼里还十分幼稚的课本,把课桌塞满了之后,才听到了教室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贺邵承是跑过来的,但他体力好,呼吸很平稳,一点都看不出来。

“么儿。”教室里只剩下了陆云泽一个人,让他不用寻找就能看到对方。

陆云泽转过了头,笑了,脸上两个小酒窝深深的:“你来了!”他终于站了起来,却背上了书包,好把钱带在身上,得被小偷摸走了,“我们走吧,不过食堂肯定人很多了……说不定得排队等着别人吃完。贺邵承,我们去学校门口找个小摊子吃盒饭怎么样?我想吃红烧大排了。”

他走到了教室门口,和贺邵承一起并排下了楼梯,“你的钱呢?别留在教室,会有小偷专门趁着开学这天来偷的。”

“在我口袋里。”贺邵承给他看了一下,交了学杂后还剩下一百块钱,不过他们带来的都是二十二十的零钱,这会儿五张叠在一起,还有点厚,“只把书包和课本留在那里了。”

“嗯。”他笑了,“走了走了,肚子都饿了。”

第33章 心伤

除了去食堂吃饭的,中午回家的学生也不少,因此他们出校门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如果曾姥爷在家里,说不定他们也会回去吃饭,但今天姥爷说了要在外面忙的,陆云泽就不高兴浪时间烧菜烧饭了,直接在门口找了个小店,和贺邵承一块儿坐了下来。普通的饭菜都便宜,一大荤、两小荤、两素的套餐饭只要六毛钱,米饭还是可以添的。陆云泽就要了块大排,又挑了两个小炒,一块红烧素鸡,一份清灼白菜。

贺邵承也是一样。

不过在吃饭之前,陆云泽却是把自己的一份小鸡丁加到了他的碗里,又拨过去了一点肉丝和白菜,觉得差不多了才自己开始吃,动作习惯极了。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吃不掉那么多,而刚好贺邵承胃口大,但却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其实正正戳中了贺邵承过去四年的那道伤。

没有挨过饿的人不会懂那种感觉。就算如今已经每顿都有饭吃,而且是有荤有素的饭,贺邵承依旧忘不了在张红盼手里的一个黑夜,他曾经饿到忍不住拿着一块抹布往嘴里塞。头微微低着,他先吃了么儿送过来的东西,接着才大口大口的把米饭和大排一起吃了下去。陆云泽后来又去打了两碗米汤,和他一起抱着碗坐在椅子上喝。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十二点半,下午两点上课。回教室午休?”

“回家睡吧。”贺邵承把最后一口米汤也喝了,“趴着睡胳膊会压的不舒服。”

陆云泽想了想,觉得也是,而且压到腮帮子就要流口水,可不体面了,就和贺邵承又一块儿回家里去了。

他们直接去了卧室睡觉,也没耽搁时间,这样还睡到了一个小时,下午一点半的时候起床,洗把脸就回去上课。陆云泽直接做了副班长,愿意和他聊天的人不少,体育课时身边更是围聚了一群好奇新班长的同学。他笑眯眯的和这群真初一孩子们聊天,只拿出了三分在外面做生意时的力气,就已经让整个班的同学都对他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放学,贺邵承来找他时,就看到有几个人站在陆云泽座位边上,拿着个篮球和他的么儿说话。

尽管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没有资格去阻止么儿认识新的朋友,但就这一瞬间,贺邵承的心情还是猛的压抑了下去,手也慢慢的握紧了。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太贪心了一点,只不过是过去的这四十多天日日夜夜和么儿呆在一起,就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应该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还是一直在等人的陆云泽往窗外瞟时才看到的。

见到贺邵承,他脸上的酒窝立刻就冒了出来,匆匆的和新同学说了再见,笑着跑到了教室外面。

“你来了怎么都不喊我呀?”陆云泽牵住了他的手,又一块儿往楼梯走了,“下次直接喊我,我也是在里头等你的。”

掌心贴着那软绵的手,贺邵承轻轻的回握住了,刚才一瞬间压抑的心情似乎又成了错觉,“嗯。”

“你今天上什么课了?”陆云泽打了个哈欠,“我就只上了语数英,趁着课间已经把作业写完了,晚上去帮帮姥爷看看文件……”他们走出了学校,夕阳洒在彼此的身上,连发丝都泛着金光,“唔,第一天上学认识了好多人……我名字都记不过来。”

“……那就不记了。”贺邵承忽然开了口,接着又抿了抿唇,“反正……不重要。”

他心里有些打鼓,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唐突了一点,不知道会不会惹得么儿感觉古怪。但陆云泽却继续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又打了个困倦的哈欠,“你说的……唔,没错。”

他马上十二月份就要去上海了,认购证的事情根本不存在意外。只要那会儿那手里还能有三千块钱,他都能在明年八月份以后获得一百万的入。到那个时候,他们可能确实不会在平县呆着了。

陆云泽又揉了揉眼睛,瞧见边上卖炸鸡的,肚子有些饿了:“吃鸡腿吗?”

贺邵承点了点头,走过去买了六个炸鸡腿。

两个人先一手一个,拿着吃了。

路边的鸡腿和刚刚进入中国市场的肯德基炸鸡不一样,没有面粉裹起来的皮,只是涂抹了腌料,炸熟了撒点辣椒粉孜然粉。一口下去,外面的鸡皮都脆脆的,里面的肉则能挤出汁来,鲜嫩极了。陆云泽吃了一个,还有些想吃,但又怕吃太多晚上回去就不吃饭了。于是贺邵承又拿了一个出来给他,让么儿先咬了一口,尝够了味道,才自己把剩下来的吃干净。

曾姥爷这会儿也到家了。

他已经买了菜在烧饭,桌上是刚刚办好的商标文件。生产许可证还需要先检测产品,因此他想着过两天就回乡下去炒一锅辣椒再说。陆云泽把剩下来的三个鸡腿放在了碟子里,又和贺邵承一起去拿筷子、碗、碟,盛饭了。有姥爷在,吃饭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不用他们两个人再忙活什么。三个人坐下来,曾姥爷先把今天拿到的什么文件给外孙和小贺看了看,接着又夹了一筷子青菜,道:“这要开个厂子……事情还挺多。”

陆云泽低头看着办理生产许可证需要提供的文件说明:“填好了这个表……要有检查人员过来的……姥爷,要不先去谈一家能够租用场地的罐头厂?直接把罐头厂的地方写上去,卫生环保检查应该也就没问题了。”

“也行吧。”曾老头嚼了口米饭,“我也在想这个事呢,填家里头肯定麻烦……那我明天还是先谈地方去。之前打听过了,就在咱们村附近,有个叫笑口开的食品厂,生产水果罐头的。我去问问……”

“记得带上钱。”陆云泽把文件又给了贺邵承看,“对了,姥爷,健康证的事情也得办起来,明天先去医院和医生约上,后天早上空腹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曾姥爷点头,全听外孙的了。

他在外面忙了一整天,也没睡午觉,吃完饭就困了,要去自己那屋里头吹风扇。陆云泽帮着填了一点需要提交的表格,贺邵承则在他身边快速的把布置的作业写完了。课本是新的,文具也是新的,只有用的那一只英雄钢笔是一个多月前买的。不过他对六年级的课本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快速的翻阅了一遍,所有的知识点就已经记在了心里。

“么儿,你的课本给我看一下。”贺邵承把自己的几本书放在了边上,要了陆云泽的来看。

陆云泽把书包给了他,目光还落在文件上呢。

电风扇吹的纸张不停的晃动,不按着就可能被吹走。彼此的发丝也不断的飘来飘去,其实到应该剃头的时候了。陆云泽在想着辣椒酱生产的进一步事宜呢,贺邵承已经在他身边把大半本初一的语文书看完了。

他知道自己的焦虑来自于和么儿的分开。他不是受不了陆云泽认识新的朋友,只是无法接受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他打算自己回到么儿身边。

晚上九点,陆云泽去冲了澡,穿着睡衣湿漉漉的坐在床上擦头发。贺邵承把语文书还给了他,剩下来的数学和英语则打算明天再看。他也去洗了把澡,因为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身上的香气都是差不多的。淡淡的柠檬香飘在了空气中,陆云泽又把毛巾拿过去给贺邵承擦,仔细的把他耳窝里的水也擦去了。

“洗完澡不要忘记擦干耳朵呀。”他絮絮叨叨的叮嘱着,“水珠落到里面去,可能会得中耳炎的……”

“嗯。”贺邵承点头,接过那已经潮湿了的毛巾,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第二天,两个人又一块儿上学去了。

曾姥爷一大早先去了医院,挂了号找了医生,略有些心疼的交了三百六十块钱,按照外孙说的,预约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身体检查。他农村人,没工作,这会儿是没有医保的,只能自己掏了所有的检查,放在过去哪里会舍得。也就是现在有钱了,又需要办那个健康证,曾姥爷才头一回说做个体检。

钱都付了,也没机会退了,老头心疼的摸着钱包,又去食品厂和别人谈租用机器场地的事情了。

这会儿不少厂子都在经历着国有私有的改革,一方面是个国营厂没错,但另一方面,政府其实已经开始鼓励老百姓私有一部分,推动厂子和私有经济的合作了。曾姥爷这会儿说想租个场地生产、并且借用灌装密封机,厂长还颇为严肃,先说要汇报领导,开个会才能答复。曾姥爷也表示理解,留了外孙租的房子里的电话,这才回去了。

他当晚吃了饭,过了八点就按照医生说的没再喝水,第二天一早直接去医院,拿着缴单子开始排队做检查。

抽血化验这些都是小事,找个胸片,做个心电图也都简单。最让曾老头犯怵的还是那什么胃镜,那么长的一根东西吃到肚子里去,哪里能舒服呀?但他也怕医生,看着那小伙子喊自己,还是抖着手坐下去了。接下来的事情曾老头简直不想回忆,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胃粘膜,一边泛着恶心一边又没得吐。

医生把管子终于抽了出来,一边写检查结果一边告诉老爷子:“幽门有个溃疡,给你开点药,回去吃两个疗程。”

曾老头在边上喘气,听说自己胃上有溃疡,还挺诧异,不过还是乖乖的付钱拿药了。剩下来的检查也差不多,走了一圈之后最开始的验血也好了,一并拿给昨天的医生,开了一份体检健康证明书出来。他拿着这张单子回了家,自己先吃了一粒药,觉得还挺新奇,第一次认识这个叫“奥美拉唑”的东西。这会儿外孙和小贺也回来了,他就赶忙去开了门。

第34章 眼泪

“胃溃疡?”陆云泽有些惊讶,他记得姥爷的胃癌就是在幽门,是一个溃疡型的胃癌,等到后来终于开始疼了,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直接就说是恶性了。

原来在十年前……这还只是个小小的溃疡。

“对啊,都没什么感觉。”曾姥爷给他瞧了瞧药,“医生给开四盒这个,让我吃完。哎,那胃镜可太折腾人了,姥爷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做了……”

陆云泽眨了眨眼,面孔却是立刻就严肃了,“不行,姥爷,咱们得听医生的。等着四盒药吃完,我陪姥爷再去医院做一次胃镜。”他十分认真,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算曾老头觉得挺没必要的,又和外孙挣扎了一下,也没能改变外孙的态度,只能苦哈哈的答应了下来。

贺邵承在边上翻阅着小学六年级下学期的课本,是他和班主任借过来的。

他儿时跟着母亲学过德语和英语,英文的语感十分好,白天自习课已经把英语课本翻阅完毕,这会儿正在看数学。他抬头看了一眼么儿,感觉到对方此时的态度格外严肃,心里也有些讶异。不过想到毕竟是有关曾姥爷身体的事情,贺邵承又低下了头,没有多想这些事情。

数学教的几个公式被他记在了心里,尽管心里明白自己肯定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他还是没有告诉陆云泽明天自己就会去参加跳级考试。

他想要直接走到么儿的教室里,坐在么儿的身边。

陆云泽还在那拉着曾姥爷,教育他注意身体的事情:“胃里都有溃疡了,姥爷,辣酒这段时间都绝对不能喝,以后也要少喝,顶多去买一点啤酒。其实烟也是……直接抽烟草对肺特别不好,咱们少抽一点,如果能戒掉更好。”

曾老头愁的头发都要全白了:“么儿,饶了姥爷吧,姥爷都抽烟草这么多年了……你给我外面的香烟,姥爷也抽不惯啊!”

“可那对身体不好啊,”陆云泽抿着唇,小脸认真极了,“年纪大了就该注意身体了,现在没生病所以不重视……可以后呢?”

曾老头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是这个理,但到底这会儿他还没病过呢,并没有办法像外孙这样严肃对待。他摇了摇头,“人哪有不死的?姥爷就这点爱好……也不求活多长,每天这口烟就和饭似的,哪说断就能断的?么儿呀,饶了我吧!”

他话一说完,就见陆云泽的眼眶湿了。

陆云泽还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呢,但到底是阻挡不住发酸的鼻根,眼眶里这会儿已经蓄满了泪,稍微眨一眨就能落下来了。他也不说话了,知道自己只要开口就能带上哭腔,太不体面了。可他真的没有办法冷静,贺邵承上辈子给曾姥爷找了那么多医生,最后都救不回来对方,癌症扩散到全身,最后每天都得打吗啡才能不疼……

他真的不想姥爷再生病了。

贺邵承感觉到忽然安静了,又抬起头看身旁的么儿,接着就是一怔。

他的么儿……哭了?

曾姥爷坐在椅子上,这会儿瞧着外孙绷着小脸的样子,心里也一惊。他是鲜少见陆云泽哭的,小东西又有主见,这一个暑假就忙出了一万多块钱的入,在他眼里都能算是个小大人了。可这会儿又给哭了,还是因为他健康上的事情,曾老头心就虚了,又带着些心疼,终于服了软:“行……行,姥爷听你的,姥爷都听你的!”

他伸手给外孙擦了擦眼睛,粗糙的拇指上还有着这辈子都洗不掉的黑印子,“就这点事儿嘛……又掉金豆豆了。”

陆云泽自己揉了揉眼睛,沙哑的“嗯”了一声。

他这样说了,曾姥爷今晚果然就不抽烟了,上楼睡觉前还很老实的刷了个牙。贺邵承后来也没有再看书了,只是安静的在边上陪着陆云泽。陆云泽自己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大脑里忍不住的回忆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他想起了和姥爷告别的那一天,想起了自己在贺邵承怀里痛哭不止的那一天,也想起了人生的结尾,贺邵承一边流血一边嘱咐他去香港的那一天。

情绪控制不住的低落了下去,陆云泽又揉了揉眼睛,把眼眶都揉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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