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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守住自己的身体,我违背了对你的承诺,求你恨我。否则我们就裴陆臣的表情,没有半点起伏,分手吧。

室外,寒风卷残叶。室内,她沉默良久后,低下了头:对不起。

裴陆臣想,自己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看着她的发顶发了会儿呆,想要伸手触她柔软的发丝,实际上却只是起身,穿衣,离去,再不没有半分留恋。

直到关门声响起,时颜才再度抬头,她看着紧闭的门扉,没有欲哭无泪,也没有解脱后的轻松,脑中、心中,徒留一片空濛,一如这白色的床单,不喜不怒,无痴无念。

裴陆臣驾车,漫无目的地逛,直到夜幕再次降临,直到汽油耗尽。车停路边,裴陆臣倚在车边吸烟,不远处一派灯火阑珊,可这偌大一个北京城,除了她身边,他还能去哪儿

车子打不着火,裴陆臣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他吹了会儿冷风,探进车里拿手机。

没有她的来电。哪怕她只是来条短信问他在哪儿,他现下也不至于在这街边如孤魂般游荡。

她手起刀落,斩断他的情丝,这般毫不迟疑与她的决绝相比,裴陆臣只觉自己的痛苦显得可笑而多余,他吸完最后一支烟,拨通了裴家老宅的电话。

司机赶来接他回老宅。裴陆臣在那儿一呆就是三天,直到边缘来逮他。

裴陆臣为人落拓不羁,但出了名的注重面子工程,衣着虽简约,却是致到每一个细节,即使居家在室,依旧衣冠楚楚,所以当边缘见到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男人站在门里,顿时呆愣当场。

门只半开,边缘未及反应,已被他猛地拉进房。

转眼房门砰一声关上,边缘被他拉到吧台,刚坐下就看见一桌一地酒瓶。而他,左手酒杯,右手,立马给她倒了一杯。

她刚站起来,又被他按着肩膀坐回去。

给你5分钟时间打理好自己,跟我下楼吃早饭。否则我就把你这怂样拍下来传上网,让所有人见识你们京城四少的德行。

这话本是万试万灵,这次他却不为所动,只轻言道:不陪我喝,就给我滚。

边缘噌地站起来,扭头就走,还没走到门边,怒气就已消散,边缘暗骂着不争气的自己,咬牙往回走,默默坐回去,端起酒杯,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裴陆臣没回答,低头看着酒杯。猩红的酒在杯里微微的晃。碎在酒面上的光,很璀璨,像那个女人的眼睛。

见他不吱声,边缘不禁紧捏杯柄,蓦地仰头灌酒,如饮敌人的血。

手机铃声就在这各怀心事的静默中响起。是裴陆臣的手机,他却恍若未闻,边缘寻了半天,终于找到手机,按下接听键后才把手机送到他面前,逼他就范。

裴陆臣乜了乜眼,接过手机,却只是一声不吭地听对方说话。挂了电话后才忽地笑出声,可他的笑里,除了苦涩,空无一物:她刚往我户头里打了钱。

足足六百万啊,买我的付出么嫖了我,吃干抹净不忘付账,还真不是一般女人会做的事。

裴陆臣这一生,第一次尝到恨的滋味。酒的猩红渗进他的眉眼,再也洗不去。

到底意难平

时颜的这六百万是从时裕的账上划出去的。

虽然在时裕陷入困境的那几年,时颜常常把自己的私钱投到时裕以供周转。但自从公司事务上了正轨,她一贯将公帐与私帐分得很清楚。她如今这么做,并非因为手头不宽裕,而是她最近收到消息,她找的合伙人中,有两个都在近期转让了股份。

这些流失掉的股份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她所拥有的份额。

可以预见的最坏状况就是时裕易主,既然时裕很可能将不再属于她,那她暂时先取回六百万,又有何妨

时颜一直在猜,到底是谁在针对她。虽然猜得毫无头绪,可当池城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颜也并没有多诧异。

时颜当时刚转完账,页面还没关上,池城就已经在那两位前股东的引路下,进了她的办公室。

前股东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为彼此引荐:这位是时裕的负责人时颜,时总。这位是池

池城丝毫不正襟危坐,直接倚着她这边的桌沿,身子一斜,悠悠然递出一只手来:时总,我们又见面了。

时颜敛眸看他,没动。

他微微一笑,递上名片。

时颜低眉看了眼他的手,多么讽刺,他无名指上仍戴着婚戒。更讽刺的是他的名片上赫然印着:,董事长。

时颜只觉耳畔有些发聩。有个声音一直在念叨着:果然,果然

坐在办公桌后的她从手心凉到腔,好不容易调整了呼吸和面部表情,时颜弯起一抹标准的职业微笑。

她起身,走过神邸一般的池城身旁,只当他不存在,直接越过他,迎向于姓股东:于总,你这么悄无声息地把股份卖了,可是坏了我们只前订的规矩啊。

池城被她刻意忽略,笑靥反倒更深,他抱着双臂,赏好戏般看着她与两位前股东周旋,待看得尽兴了,这才示意助理把合同拿过来。

她一直背对池城,直到被他突然捏住手腕,才蓦然发觉他已来到她身后。他的手攫住她,时颜触电般,想要挣开,然而池城只是把合同塞到她手里,之后便绅士地放开了她。

合同共三份,前两份是已经签署好了的股权转让书,最后一份,是给她的。

池城的助理在旁解释:时小姐,我们有意愿一并购进您名下的股份。当然,价格从优。

时颜这回再无法忽略池城的存在,几乎要指着他的鼻子发狠道:你

她的声音好似就断在了那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若是曾经,她可以恼得咬他、揍他、恨他,可如今,她对这个已下定决心当做陌生人的男子,除了束手无策,别无他法。

整个过程,他除了目光黯了又黯,表情丝毫没变,自始至终疏离而淡漠地笑:现在时裕是我在绝对控股,时小姐,你是不是该叫我声老板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对面坐着的他时,时颜顿时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接下来一周是人事调整,她有一周时间选择,是留下来为他打工,还是卖掉股份,打包行李走人。

或许她还可以回上海,上海的时裕和北京的并没有直接隶属关系,可那座伤透了她的城,她早发誓这辈子,再不踏进一步。

茶水小妹送了两杯咖啡进来,刻着繁复花饰的杯中,咖啡冷却,然后凝固。一如她欲挣脱而不能的现状。

终究是对面的他先打破沉默:时裕的收益下滑,其他股东心里就会没底,我想帮他们,才抛出橄榄枝。

说这话时,池城并没有看她,而是细呷一口咖啡。冷掉的咖啡入口后是什么感觉,从他紧蹙的眉心可窥见一斑。

这男人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仪态上佳,行为却卑劣

时颜从不知这男人是这样的人。

念及他们相识了这么多年,她却是头一回见识到他的这一面,除了觉得讽刺,时颜还有些无法适应,原本只能藏在心里的话,就这么溜出了口:时裕收益下滑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为了让他们贱价卖掉股份,才用各种方法撬时裕的墙角,抢我们的客户,不是么别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我反胃。

池城放下咖啡杯,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他的语调,几乎是愉悦了,仿佛许多年不曾见过她这样有趣的一面,那样兴致盎然,比起你对我不理不睬,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

男人墨黑墨黑的眼睛那样盯着她,当她是个因不懂游戏规则而撒泼胡闹的孩子一般。时颜被他的目光剜住了般,他却在这时,朝她慢慢伸出手来。

时颜一低眼就看见他的掌心即将覆上她的手背,那一刻她浑身竖起警戒,倏地抽回手,池城看着,只是无奈一笑,转而拿过放在她那边的糖包:放心,这是公共场合,我不会吃了你。

调侃完之后,池城才恢复一脸正色道:你的那些大客户,原本就是我暗自介绍给时裕的,现在我只是把他们拉回我这边,不算撬墙角。

时颜无法辩驳,咬牙端起自己那杯咖啡,手指僵硬。强逼自己咽下一口,冷而苦,如鲠在喉。

她皱眉放下杯子起身,池城目光追随,见她去办公桌那边拿合同看,这才收回视线,习惯得为她撕糖包。

时颜回到会客桌这边,把合同甩到他面前:要多少你才肯把股份卖还给我开个价吧。

他垂眸像是在考虑,时颜守不住这种死寂,她需要镇定,于是再次逼自己去喝那杯咖啡。

此时的咖啡却是甜度刚好。

池城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对上她狐疑地看向他的目光:一包半的糖,对不对她的这些小习惯他都记得,现在这样殷切的表现出来,时颜哭笑不得。

什么叫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还有我心冷后,你的殷勤。

池先生,私人恩怨我们暂时撇一边。现在我只想知道,你要多少才肯把股份卖还给我

我要的不多,一个孩子而已。

他说得云淡风轻,时颜听着却是如醍醐灌顶,抗拒的情绪稍有缓解,又被他激地浑身竖起了刺:你什么意思

因为紧盯着他的脸,时颜丝毫没去注意他的手。他的胳膊就这样悄无声息抻过桌面,倏地就攥住时颜。

时颜蓦地站起,她越是用劲抽回手,他捏得越紧。就这样沉默地对抗着,他原本只是牵制着她,却在某一瞬发了狠,突然用力一扯,时颜撞进他膛里,口闷闷的疼,要退开,却被他掐住了腰。

办公室内有暖气,穿得不厚,就这样彼此口紧贴,她几乎感觉到他膛的厚实,甚至还有恼人的丝丝热度,透过衣料,透过皮肤,要渗透进她身体里去。

如鲠在喉的感觉又回来了,她不能叫,不能被下属知道她和他曾经的关系,他的目光就在她想方设法脱离的时候落下来,要看她的眼睛,时颜避之唯恐不及,她挣不开他的手,只能偏头不看。

他一只手移到她后腰,捧紧她,另一手从她腰侧拿开,时颜逮着机会一挣,下一刻就被他捏托住了下颚。

她就这样被他禁锢住,越是挣,越是紧挨。听他似是而非的声音,丝丝在耳畔响起:我等不及了。不想拖到一岁半再去尝试试管婴儿的方法,跟我去医院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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