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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酒,池城终究没喝,而是将酒杯推到了一旁,我原以为你会说要和我做陌生人。

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更因为彼此,深爱过时颜不信邪,偏不信。

她也将酒杯放到一边,她现在已经昏头胀脑了,再喝下去,怕会控制不住流露出真正的情绪。

她一贯的以笑掩饰:说做陌生人那多假,毕竟我们都有个孩子了。你放心,孩子的身世我不准备瞒着任何人,我时颜生孩子一定光明正大得生,我不会剥夺你做父亲的权利,裴陆臣呢,和我以后也不准备再要孩子,以后我的孩子有两个爸爸疼,我何乐而不为

时颜低头看到杯中酒面上倒影着的自己,这个撒谎的女人,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连她自己都被欺瞒过去。

可对面的男人却抓着了她的把柄,只短短问了句:那你爱他吗就让她无以遁形,不能移动。

她总该有个挡箭牌不是不借裴陆臣的名号,她怕自己又要被他伤了。于是愣怔过后,反唇相讥道:你管得着么

她说的坦荡而放肆,他听着反倒笑了。

池城伸手向她,横亘过欧式的圆桌,托住时颜线条柔和的下颚,完美契合他手心的弧度,像是生来就是一体。

池城盯着她的双眸看,他自己的眸光也是似明似暗的:你不爱他

那样笃定,消失许久的胜券在握的模样,此时在他眼中重现,刺得时颜条件反地捏紧酒杯。

时颜扬手挥开他的胳膊站起来,腔有些难以抑制的起伏。

爱见鬼去她的爱给她带来的,除了如今的遍体鳞伤,再无其他。

他该跪在她面前忏悔,但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原谅他,可她哪舍得骄傲如他,如在她面前那般示弱,只会让她更痛。

颓丧,对他,更是对她自己。桌上的佳肴分毫未动,时颜唤玛丽安过来把它们倒掉。

见池城仍安坐在那儿,时颜黑脸相向:看来我们这是交涉失败了那没什么好说了,你走吧。

池城依言站了起来,却不是离开,你总是这样,被人猜中了心事就会发脾气。这个样子,像在劝她,可眉目间尽是挑衅。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其实她更想撕了他波澜不惊的脸。

他仍是那样淡淡的,吃定她:你绝对不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我只要了解你这一点就够了。

时颜横他一眼,池城对此忽略。

她是彻底被他闹得心烦意乱了,直接用中文吩咐了一句:玛丽安,送客也不管玛丽安能否听懂,说完便径自穿过饭厅上楼。

房门紧阖,时颜一晚上都没再出去过,席晟打电话回来说今晚回学校睡,也不知这孩子在赌什么气。

窗外不远处的穹黑点缀着万家灯火,有小孩子在挂着南瓜灯的小路上嬉闹,银铃般的声音丝丝传来。

时颜从不过万圣节,今晚的境遇实在糟透,她中无名火一直未熄,思绪被烧得纷乱,看完一本建筑杂志,却连今年普利兹克奖的获奖者名字都没记住。

关上窗,拉好窗帘,将别人的快乐隔绝。

时颜怀孕后普遍很快就能入睡,且睡得极沉,无奈这晚,连睡梦中都没得安宁,总有个人理直气壮地,轻而笃定地说:你不爱他

黑暗有如铜墙铁壁,她的思绪湮没在了这男人的声音里你不爱他,不爱他,不爱

时颜霍然惊醒,这才感觉到左脚抽搐的疼。

这情况近来常有,那种抬抬不起来,放放不下去的滋味真是要命。她腿部痉挛,动都不能,玛丽安的房间有电话分机,时颜拨过去,让她过来一趟。

房门没锁,眼看有人推门进来,时颜扭亮台灯,正要开口说话,却愣住了。

来人个子很高,迎光而站,瘦削的面目清晰而明亮,分明是池城。

出去

他置若罔闻,你怎么了说着走近她。

他已觉察出异样,时颜不理,高声唤玛丽安,却没有人应。

而他,正一步步靠近,目光剜在她身上,简直视她为待宰的羔羊,时颜此刻动不能动,手撑着身体要挪开些,他已经坐到了床边:今天是万圣节,我让她去过节了。

你凭什么支使我花钱请的人,你

不等她说完,池城忽的伸手掀开被子。时颜反应过来,顾不上惊叫,直接去抓被角来不及了,被子已褪到她的脚边。

她身上纯白的睡衣在台灯的橘光下恍若薄纱,教人一览无余。时颜抬手遮在前,另一手试图够着被角。池城快她一步,直接把被子丢到床尾的椅凳上。

深色的床罩,象牙白的她的肌肤,被她的手臂压迫着的、前呼之欲出的起伏,水光熠熠的眼瞳,又怒又恼的神情池城不得不敛眸,找些别的来看。

你脚抽筋了

因为开了暖气,房里空气湿而闷,他一说话,时颜周围飘散的便俱是他的气息。

如果她脚能动,她会踢他下床,毫不迟疑,此刻,却只能任由他按捏她的小腿,她除了以沉默抗争,别无他法。

池城的指法不轻柔,但效果显著,小腿渐渐恢复知觉,听他在耳边我看的那本妈咪宝贝上是这样教的。

他柔和的声音侵噬着她,时颜不能看着自己就这样沦陷下去,只得逼自己去思考,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讨好

迅速泛起的不屑终于成功盖过了心底隐隐的触动,时颜冷眼冷语:池城,你别以为

感觉好点没他柔柔地打断她,甚至抬起头来,征询地诚恳地看着她。

时颜下意识张了张嘴,却陡然忘了要说什么,只能垂下眼咬住唇,狠狠咬住。

一室安静。

他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侵扰了这和煦的假象,时颜如同酒醒的醉客,恢复了理智,冷眼看着他。

池城按断了来电,继续帮她揉脚。

没有事比她更重要

如果他是想要摆出这番姿态给她看,那他成功了,时颜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处置。

他甚至弄了盆热水来为她热敷。

热的不止是她的腿,还有她的心时颜抗拒着这股暖流,手捏得很紧,却无能为力。

她的腿恢复了知觉,池城为她铺好被子,站起身,迟迟不愿离去,却又问她:那我走了

时颜没回答,他想要试探什么,希望她开口挽留什么她拒绝思考,默默地侧过身去睡,拢紧自己,隔绝一切。

直到听见他带上门的声音,时颜才再度坐起来,偏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心挣扎,心口有细密的触动,似有蚂蚁在啃食她的判断力。

时颜忽然明白自己有多么舍不得。

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拉开门,眼前是黑暗的走廊,连壁灯都没有开,除了她身后房间的亮光,不远处的墙边还有一星的亮。

是手机屏幕的光。

是池城,他正倚着墙拨电话。

时颜举步维艰,可即使如此不确定,她还是想要靠近他,告诉他,她还有想要爱他的冲动

那一刻,她听见池城说,冉冉,别哭,告诉爸爸到底怎么了

真的是冲动,因为在即将要在这堙灭天地的黑暗中靠近那唯一的光亮时,当她听见爸爸这个词时,她停下了。

呆滞地站在那里,周围太过安静,她甚至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妈妈她医生对爷爷说他们已经尽力了,那是什么意思那是不是我妈妈她她死了

时颜是看着池城冲下楼去的,他走了,又一次走了。

她踩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房间,坐在床脚发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践踏她的真心

想到肚子都隐隐疼了起来,她依旧得不到答案。

玛丽安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并不知道,玛丽安见她房间亮了灯,过来看情况,就见到她坐在那儿面无表情。

时颜惶惶然盯着玛丽安,半晌,突然站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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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经我允许就让他留下来

时颜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方式能解脱自己,那个男人碰过的被子被她丢到地上,仍不够,挥手一扫,床头柜上所有东西蹦跶落地。

震天动地之中,玛丽安听不懂她说什么,惊惶无措地想要阻止她。

时颜挥开玛丽安,腹内的阵痛如电钻,似要劈开她的身体,她却早已麻木,指着玛丽安,嘴唇惨白却不自知:你被炒了听到没有滚

不知所措间,玛丽安瞥了眼时颜双腿,瞬时惊呼一声,再顾不得其他,搀起时颜,your

时颜忽而愣怔,缓缓低下头,羊水正顺着她的大腿流下,她竟丝毫未觉。痛觉神经仿佛一瞬间回到体内,疼痛纷至沓来,要击垮时颜。

take me to

席晟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时颜还在产房里。

产房分内外间,内间门扉紧闭,俄而有护士进出,席晟浑身僵硬,在外头心慌地来回踱步,心跳比脚步声还要杂乱。

玛丽安从里头出来,瞧见席晟,直催他进去陪产。

席晟光走到内间门口双腿就已直打哆嗦,索返身靠在长椅上等消息。

焦躁地等着,额角手心都是汗,当响亮的啼哭声划破空气的那刻,席晟噌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再也不顾内心胆怯,冲进门内。

生产过程很顺利,席晟并没有如料想中那样看见血案现场。时颜整个人仿佛在水里过了一遍,连发梢都已汗湿。

纤长的睫毛上有水珠,席晟替她揩去,一碰,她就睁开了眼睛。

你还知道回来

她竟还有力气对他抱怨,席晟不由得笑,别说话了,先睡一觉吧。时颜确实疲累,看了眼儿子,还没来得及抱,就昏睡过去。

席晟从玛丽安口中问不出什么,只知道时颜发了一大通脾气,幸而此时母子平安,时颜睡得很香,席晟暂时懒得追究责任,带着相机,兴冲冲地去看小外甥。

真的很小,又皱,像个小老头。

虽关了闪光灯,可熟睡的小家伙似是听见了快门声,倏地皱了皱鼻子。

席晟心中怜爱,伸手就要碰小家伙,却听得时颜在他身后虚弱地问道:你洗了手没有

席晟一怔,回头就见她谨慎得无以复加的模样,我忘了

真有个强势的妈

席晟洗了手消了毒过后才被允许碰这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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