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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塑造了一个患得患失的振保:“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普通人向来是这样把节烈两个字分开来讲的。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因了张爱玲的奇思妙想,也因了后来香港导演关锦鹏的电影演绎,“红玫瑰与白玫瑰”已成了经典的“对影成三人”的象征。其实,振保的生命里不仅是有两个女人,甚至他的第一次女人的经历都既不是“红玫瑰”也不是“白玫瑰”,而是巴黎的一个妓女。但他没有把那风尘女子放在自己的生命里,那是他临时解决饥渴的快餐。张爱玲深谙男人心理,她通过振保对不同类型女人的心态,表现了人性的简单和复杂。振保曾经拥有过巴黎的妓女、玫瑰、娇蕊、烟鹂等各种姿色的女人,他常情不自禁地犯错误,也常常情不自禁地“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和妓女比起来,“红玫瑰”与“白玫瑰”都是劳神又劳心,因此,当他厌倦了乏味的婚姻,就重新转向了那些街头的风尘女子,当然,风尘女子从不在他心中占有位置。关于女子的贵贱,振保心中有着明确的分野:正经女人(“红玫瑰”与“白玫瑰”)与不正经女人(妓女)是要区分对待的,不可以和正经女人恣意寻欢,却可以和不正经女人忘我纵情。人都顾着一份所谓的尊严,而那尊严只是做给正经女人看的。

风尘女子(妓女)因为和太多的男人有过r体交h,似乎就失去了起码的人格,哪怕是嫖客也极为蔑视她们,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是她们的宿命,放之四海而皆准。不少电影表现了她们试图从一而终最后不能的悲惨命运。比如费里尼的《卡比莉亚之夜》,一个心地单纯、充满憧憬的年轻妓女努力想进入单纯的生活,但最后竟差点被那负心的嫖客推下悬崖,她只能在孤苦和凄惶中遁入无边的黑夜。

帕特里斯·勒孔特,是我十分关注的法国导演(他的《理发师的情人》、《圣皮埃尔的寡妇》和《火车上的男人》都是我喜爱的电影)。他在影片《浮色年华》(rue des plaisirs)中沉静地表达了对风尘女子尊严的呵护。影片通过几个在夜晚的街头等待接客的妓女之口来讲述故事,塑造了一个热爱妓女的独特人物—小路易。小路易是一个妓女的私生子,从小在妓院里长大,他以自己的温柔之心关爱着所有的妓女,他成了妓女们的专业美容师和保护者。在众多女人中,他最深爱的是一个叫马丽安的妓女。这种爱不是r体的情色之爱,或不只是情色,而是接近于亲情之爱,像父女、兄妹之爱。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伤痛,他矢志不渝,直到马丽安找到了自己热恋的情人并被情人的敌手杀害,小路易始终忠贞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影片中表现少年的小路易成长为一个壮汉的转折颇为简洁出彩:少年的小路易正为一个妓女梳头,有人喊他,他转头去看墙上的穿衣镜,镜子里有个成年的男人也正朝他张望,那个张望的男人就是长大后的小路易。

我以为,《浮色年华》的名字颇具禅意,小路易对妓女们的爱已经博大到精深的地步,在这“浮色年华”的背后,是男人对“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人群落一往情深的爱,这种深爱也获得了众妓女们同样的回应。影片最后,几个街头妓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完了小路易的故事,那崇敬与柔情就像宫女们在谈论皇帝。夜已深了,仍然没有客人来,她们转身结伴朝回家的路走去,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幽深的夜色里。

尊重妓女,其实也是尊重人类文明的一些基本规则。在影片《未被饶恕》的结尾,老牛仔伊斯特伍德骑马挎枪走过黑暗的小镇,他对着空旷的雨夜威胁说:如果再有人不尊重妓女,他会回来照旧杀无赦。伊斯特伍德的宣言里,闪烁着人人平等的光辉。当我写这些文字时,报纸报道了获得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奈保尔的一番惊世之言,奈保尔坦承,由于忙于工作,他无暇去追求更体面的情妇,他只有常常在妓女的怀中寻求慰藉。他说:“我无法去追求其他的女人,因为这耗费时间。如果你想引诱一个女人,如果你的婚姻在各方面都不如意,你就无法决定这样去追求,这需要很多天,很多星期的时间,这等于是放弃事业。”他说他最要感谢的是妓女,“因为在我最孤寂和需要的时候,她们给了我最无私的安慰”。

我赞赏奈保尔的真率,但他对待妓女仍只局限在r体满足的简单行为中,也只是身交,而未至心交的境界。事实上,我更佩服的是那些最终与曾经的妓女白头偕老的人,比如蔡锷将军、潘玉良的丈夫等等,我想,他们才真正是超越了世俗,“脱离了低级趣味”。

自愿与被迫(1)

基斯洛夫斯基在他的“三色”之《蓝》中,出现了几句关于妓女职业的对话,女主角朱丽叶问她的邻居—一位从不穿内k的年轻妓女,为何要c皮r生涯,那妓女简洁而由衷地回答:“我喜欢。”

19世纪的不少小说中,写到妓女之所以c皮r生涯多将矛头指向社会的不公、贫富悬殊,或者因被轻薄男子始乱终弃而报复某个男人或者所有男人。比如,托尔斯泰在长篇小说《复活》里,将女主角沦落成妓女的直接诱因归结为遭受了贵族男子的qg,认为是上流社会的无耻男人qg或诱j底层的女性才迫使她们去卖y。后来,有学者发现这也是有失偏颇的成见,有不少妓女的从业起因是为了建立实用的社会关系,比如从下层阶级爬入上流社会等等。再后来,有学者进一步认为,无论动机如何,妓女大多是自愿从事的,而且往往把其当做一个比一般职业要轻松的职业。据德国人爱德华·博克斯编著的《欧洲风化史》中说,1920年调查欧洲的入狱的妓女,发现其中42%的人坚持说,当妓女完全是自己主动自愿的选择。

就像有千奇百怪的爱情一样,妓女的生活起因也是千奇百怪的,被迫只是其中的渊源之一。老辈人为了一种道德需求,更愿意相信那些妓女是水深火热的生活所迫。陈果的《榴莲飘飘》和《香港有个好莱坞》都是当代妓女题材的上乘之作。在陈果的影像里,不管是明是暗,那些风尘女子虽有弱势群体的无奈成分,但更多的是把这种行当视为一种简洁省力的生财之道。陈果的成功并不艰深,他只是实事求是地表现了这一群体的生存状态。

对妓女生活的好奇甚至渴望尝试,是不少电影喜欢表现的主题。最典型也是影响最大的要属西班牙大导演布努埃尔执导的《白昼美人》(bellejour)了。这部由法国老牌美女凯瑟琳·德诺芙主演的影片我心仪已久。早在没看影片前,就见过我国不少报刊的评论,最有代表性的观点是“对资产阶级腐朽和病态的生活方式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待到看了影片,深为那些大而无当的评论失笑。

从一般的中国伦理道德的角度去看《白昼美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漂亮的女主角新婚不久,丈夫是个事业有成的医生,夫妇彼此深爱,相敬如宾。但女主角竟像个梦游者一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迷恋上了地下妓院。在潜藏心底的熊熊欲火燃烧下,她挣脱了道德和理智的桎梏,穿梭于地下妓院,沉湎在情欲的挥霍满足中,成为一个出卖r体的妓女,一个巴黎下午风景中神秘的“白昼美人”。

我一直相信,就像男人多有英雄情结以及嫖妓的潜意识一样,女人的骨子里也多少都有着类似妓女的某种渴望被占有的情结。《白昼美人》是对此认识的一种影像证明。作为贵妇的女主角并不缺少温馨,更不缺钱花,之所以沦为秘密的卖y妇,是对“他人”之“性”的好奇,渴望体验以达到特别的满足。这个秘密的行当让女主角眼界大开,有机会接触了有着各种怪癖、变态的嫖客,甚至还见识了在床上也要推销商品的健硕的日本商人。这些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悉数成为她满足自我畸情的工具。从某种角度上说,那些嫖客成了为她服务还要给她钱的“鸭”(男妓)。

老谋深算的布努艾尔当然不想停留在简单的“欲”的满足上,于是,他玩起了其最擅长的“弗洛伊德”式的“梦的解析”。影片的开头和结尾都以梦境的展开对女主角的心灵进行探幽:长长的林yd上,马车疾驶而来,车上是女主角和她的丈夫。先是丈夫对妻子示爱,但随后把妻子绑在林子里鞭打,接着又无情地把妻子遗弃,送给了车夫。通过女主角的梦境,将她被压抑的欲望,冲破羁绊的渴求以及s动不安的心理曲折地予以揭示。将一种潜意识的持久压抑可能造成的畸形怪诞心理,作了极为可信的铺垫。

这由梦境开始的苦旅,实际是一个缺乏内心关怀的贵妇人在情欲中反抗挣扎的真实写照。凯瑟琳·德诺芙的“白昼美人”让我们见识了巴黎“这一个”风尘女子的复杂风景。

在法国,自由是写在国旗上的。

丹尼尔·杜瓦尔执导的影片《再见了,巴黎的夜》(la derobade),表现的是同样在巴黎的苍穹下,妓女是如何寻求“自由”而不能的。在这部1978年拍摄的影片里,也有一个真而精彩的畸恋故事。

杰拉鲁是个颇具魅力的吃软饭的男人,当他第一次见到正在与别人热恋的玛丽时,很快就把她抢了过来。征服了这个少女之后,杰拉鲁就让玛丽离开了她工作的鞋店,要她在酒吧和妓院里卖y接客。玛丽一边接受着陌生嫖客,一边与杰拉鲁热恋,两人计划着攒够钱开商店。但习惯了职业性的做a,玛丽变得很机械,这个白净而颇为骨感的瘦美人几乎总是很冷淡,只偶尔会有些职业的微笑,杰拉鲁为此又很不满足。玛丽说自己“跟谁都没有激情了”,结果遭到杰拉鲁的一顿痛打。在与杰拉鲁的几次离合中,玛丽一直都想离开职业妓院而做一个自由的“流莺”,她拉上妹妹一起搞了个“工作室”,却屡被黑社会的烂仔迫害。期间玛丽曾对一个温柔的大男孩(嫖客)动了真情,但在他家里过夜时,那男孩突然穿上女人的衣服走出来,把玛丽吓得落荒而逃。她对自己的轻易动情悔恨交加,在妓院内不断用头撞门,直到玻璃破碎扎破了头住进了医院。在见识了各种嫖客后,玛丽厌倦了这皮r生涯,她拒绝了杰拉鲁的疯狂追求,去职业介绍所找工作。

自愿与被迫(2)

影片结尾意味深长,玛丽去职业介绍所应聘,负责官员拿出她的案底,要她在“今后我再也不卖y了”的字据后签名,玛丽顺从地照办。临出门时,那官员突然问她:“有多少条绳子绑住了你?”玛丽回头轻描淡写地回答说:“从来就没有绳子来绑。”影片在玛丽的回答中定格结束,揭示了她的“自愿而为”。正如所有的人都会在生活中做很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玛丽有时也不是很情愿,但这个特殊职业中的“自由女人”始终没有“违背意愿”地被迫与人做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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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与想像(1)

我把本文的大标题特别用了“风尘女子”,而避免用刺目的“妓女”,除了对“风尘”二字意象的特别兴趣,还有一点顾忌是很现实的:直到今天,卖y和妓女仍是我们社会中最敏感和忌讳的字眼。陈凯歌在《和你在一起》中,设置了陈红所扮演的一个人物,其身份极其暧昧,既像二奶又像三陪女郎,实际是个都市的高级妓女。就像皇帝的名讳,羞羞答答不能直接说,于是就有了电影宣传材料上“夜间工作者”的令人啼笑皆非的称谓。辞典里迫不得已说到妓女,也要刻意标明是指“旧社会”被剥削阶级残酷压迫的一群。其特点是每人都有“一本血泪账”,是被迫的牺牲品。不想沉沦的,即使卖身也不卖心,一旦有了足够的钱就一定要赎了自己从了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成了反抗压迫、追求纯真爱情的千古绝唱,何等的刚烈和凛然。

我们当然赞颂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贞烈妓女,虽然她们已不可能贞烈。

作为一个客观存在的社会群体,把妓女只看做被侮辱被压迫的一群,显然失之于简单和偏颇,而且也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判断。马克思主义认为,只有消灭了人剥削人的社会制度之后,卖y现象才会彻底根除。如果不触动社会生产方式和整个制度,仅靠立法与行政手段来禁娼,反而会掩盖性产业的本质,为资本主义社会粉饰太平。同时,马克思向来反对歧视和迫害妓女,认为她们是无产者的一部分。无产阶级解放自己的斗争,也包括解放这些阶级姐妹。这一理论成为后来新中国在初期禁娼运动中的指导原则,并在实践中获得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风尘女子”是个内涵丰富的组合,妓女是这个组合的突出代表,其中的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复杂人生。从某种角度说,因了职业的特点,她们比我们更d察人情世事,也就更具丰富性。正视这个群体是还她们本来的形象,也让我们有个接近真实的客观认识。在1990年和1999年间,我曾在上海和海南做过几次关于卖y女问题的采访和报道。虽然采访的只是一些地下的老鸨以及流落街头的“神女”(有些跟阮玲玉扮演的神女极其相似),其中呈现的丰富性仍令我吃惊。我发现,尽管有不少人说是因找不到工作而迫不得已,也有些人撒谎说是父母得了绝症,自己要尽孝心才从事这“屈辱的行当”,但大多数人其实原来都有自己的职业,因种种原因放弃后才选择了相对自由和收入高的“神女”职业。

2002年夏天,我从美国几家最有影响力的报纸推出的畅销书排行榜中,发现了一本名为《妓院》的书高居榜上。这本畅销书不是虚构的文学作品,而是一本调查报告,记录的是一位女医生到内华达州合法妓院体验生活的亲身经历。因为作者眼中的妓院与很多人想像的不同,更极大地激发了读者的好奇心。从这本书的介绍中,我发现,不论中外,人们真实接触到的妓女与想像中的是有着很大差异的。

《妓院》的作者阿历克萨·艾伯特是美国西雅图市一家儿童医院的女医生。她在大学时亲眼目睹了许多美国妇女遭受不平等对待的事,逐渐成为一名女权主义者。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一篇介绍内华达州妓院“野马牧场”的文章(内华达州是美国惟一使妓院合法化的州,“野马牧场”是全州二十五家妓院中生意最红火的一家。据悉,该院每年要接待大约三十五万名嫖客),遂引发了她对妓女生活的多种疑问和极大好奇。

艾伯特的调查自然也受到了不少阻挠,但她还是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有几次,她还被允许观看妓女们与嫖客如何进行r体交易。在几年时间里她曾多次深入“野马牧场”,在妓院待的时间超过了七个月。后来,她将自己这段宝贵经历写成了调查报告《妓院》。她的出奇制胜之处,是把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其实也是很多人认识的盲点的真实情况反映了出来。

艾伯特在书中描写的许多细节,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比如,她披露了这样的细节,在妓女当中,竟有一位六十三岁的老妪。这么老的妓女也有人会看上吗?艾伯特自然表达了她的疑惑,妓院老板表示,正如什么样的妓女都有一样,什么样的嫖客都有。有些男人有奇怪的癖好,专嫖老妓女便是其中之一。艾伯特发现,无论是妓女之间,还是妓女与固定嫖客之间,都存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友谊。有一些所谓的嫖客到妓院里来并不与妓女发生身体接触,他们只是让她们陪着像情人一样聊天。也就是说,到妓院里去的男人并不全是为了发泄性欲。她在书中写到:“其实,妓院与医院之间也并不存在多大差异,只不过妓院出卖的是性,而医院出卖的则是药品。‘野马牧场’的妓女经常被人们误认为是美容师或是商场里专卖化妆品的售货员,这足以说明她们从外表看起来与一般良家妇女根本没什么两样。这也是现代妓院与以前的妓院不一样的地方。”

《妓院》初稿完成之后,艾伯特再次来到“野马牧场”,此时,她对妓院的看法已经与几年前大不一样。她说:“当年我来这里时,还是一名为女权奋斗的学生,认为卖y就是色情活动,对于妇女来说是一种奇耻大辱,严重危害着女性的身心健康。但经过数年的调查,我终于明白内华达州为何会让妓院合法。妓院里的妓女竟然可以让卖y这种行为发生得非常安全,嫖客们既不必担心会传染上什么病,也不必担心会发生什么暴力。既然没有能力消灭嫖妓,如果让这种行为在地下泛滥,让相关的疾病泛滥,倒不如加强对妓女的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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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与想像(2)

据说,“野马牧场”由于后来经常出现嫖客敲诈勒索的事情,被迫于1999年关闭。但到目前为止,内华达州仍是全美国惟一将卖y合法化的州。尽管公众反对的呼声很高,仍有至少二十五家妓院照开不误。

讲述这本美国的畅销书,我并不是想说明妓院的合理性,而是提醒自己,真实永远比想像更重要,对任何一个阶层都不能以模式化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群人都有着极大的丰富性,何况是与各色人等最“贴近”的风尘女子。

我们总想获得一种非此即彼的结论,面对复杂多变的某个领域的人群,比如风尘中的妓女,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叹息摇头,仿佛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我们崇高的道德情c。殊不知,我们想当然的一些看法往往是幼稚和概念化的。任何涉及情感r体杂糅的关系都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风尘与清纯

几年前,有人在抨击散文家余秋雨时,曾说在妓女的小皮包里搜出的随身“工作”物件中,发现了《文化苦旅》,为此颇有不少拥余派大骂抨击者用心的险恶。其实,这是大可不必的愤怒,我在当年的采访中确实有此发现,不少风尘女子喜欢看《文化苦旅》,这只能说明余秋雨的散文具有极大的文化普遍性和共鸣性。“有井水处就有柳词”、“有华人处就有邓丽君的歌”,这“有处”当然包括那些无处不在的风尘女子,只要不对风尘女子心怀傲慢与偏见,无论如何这种现象都可看做“利好消息”,至少说明,那些风尘女子的文化品位是在逐步提高的。

古今中外,风尘女子多才女是极其稀松平常的事。人所共知的李师师、薛涛、柳如是、潘玉良、小凤仙等名妓都是名重一时的才女,甚至是烈女。1999年,我看了美国电影《危险的美人》(又译《红颜祸水》),再次感慨风尘女子和才女是如何混淆而难以辨别,或者说在很多情况下是无法清晰剥离的。《危险的美人》改编自玛格丽特·罗森塔尔的传记文学《维罗尼卡·弗朗克》,讲述的是16世纪威尼斯的一位传奇妓女的真实故事(故事背景正好与我国的《杜十娘》相同)。那时的意大利女性通常是作为丈夫的一笔财产而存在的,而只有妓女才可以接受教育。也就是说,一个女子要尊严就无法受到教育,而要受教育就要失去女性的贞洁,这实在是一个时代的悖论。事实上,在当时的威尼斯,妓女并不被认为是可耻的,高级的妓女往往有着非常高贵的身份,甚至作为举足轻重的外交家出现,当时就有“政妓”、“圣妓”之说。影片中的女主角维罗尼卡在母亲的教唆下,从羡慕、拒绝到成为一个遐迩闻名的高级妓女。她周旋在达官显贵之中,以出众的美貌和才华让无数要员倾倒。在大敌当前的危急关头,她“受命于危难之间”,毅然前往与变态的法国国王共赴巫山,从而赢得法国的军事支持,拯救了濒临战火毁灭的威尼斯。通晓诗文与时事的维罗尼卡在与那些趾高气扬的贵夫人们一起交谈时,不卑不亢地说:一个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教育”。在这个有着良好教育的高级妓女面前,那些贵夫人反而自惭形秽,只能哑口无言。维罗尼卡最终以慷慨激昂的雄辩为自己解除了无端的牢狱之灾,她和自己的心上人漂流在海上,去寻找自己憧憬的伊甸园去了。

维罗尼卡是个风尘女子,她靠出卖色相谋生,其本质与我们靠出卖劳力和智力谋生没有什么根本差别。要说高低贵贱,很难有人将其划分得令人口服心服。在我看来,她们的出卖至少要比那些靠出卖人格、卖友求荣者来得真实和高尚。维罗尼卡通晓诗文,她心地纯净,见义勇为,身在浑浊的风尘却保持了难得的清纯,这让人不禁想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

风尘与清纯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界限,它们常常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

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次采访中,曾有位“风尘女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在一次卖y时,与三个嫖客群宿被抓。令我吃惊的是,这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女孩模样非常清纯,在与她交谈中,她还让我看她写的诗歌。那诗并不成熟,但很清丽,有些席慕蓉的味道。当我说到席慕蓉,她特别兴奋,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诗人,并声情并茂地为我背诵了好几首席慕蓉的诗。

席慕蓉的诗一向给我以优美清纯的印象,那个小小的“风尘女子”的背诵,让我蓦然思忖席慕蓉诗歌中风尘与清纯的成分差异。我吃惊地发现,我熟悉的几乎所有席慕蓉的诗歌,都是清纯外表下满贮着风尘的味道。过去我以为它们对我最大的感染是其中的清丽与纯真,现在,我似乎悟到,那其实是浓得化不开的风尘。比如,她的名作《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这首诗完全可以理解成,一个风尘女子在曾经沧海后对未成姻缘的一种缅怀,是一种美丽的后话。还有她颇具代表意义的《酒的解释》中的《佳酿》篇:

要多少次春日的雨/多少次/旷野的风/多少/空芜的期盼与/等待/才能/幻化而出我今夜在灯下的面容//如果你欢喜/请饮我/一如月色吮饮着潮汐/我原是为你而准备的佳酿/请把我饮尽吧/我是那一杯/波涛微微起伏的海洋/……请/请把我饮尽吧/我是你想要拥有的一切真实/想要寻求的/一切幻象//我是/你心中/从来没有停息过的那份渴望

她在《新醅》篇中则写道:“……我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这世间多的是/被弃置的命运/被弃置的心//在酿造的过程里/其实/没有什么是我自己可以把握的/包括温度与湿度/包括幸福”。

从席慕蓉的诗中我再次混淆了风尘与清纯的界限,也许二者原本就可以是高度融合与协调的,其中的差别谁会分得清?

f03 轻盈的气息

a还是在青涩的少年时代,从《诗经》里读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时懵里懵懂,连字也认不全,诗里讲的什么更是一头雾水。但对“窈窕淑女”四个字却特别青睐,即使读不出音,也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光字形似乎都能感到一个婀娜美女的曼妙姿态。长大后,反复揣摩,仍觉得是个绝妙好词,不仅音节动听,一个女子的美貌与贤德,只四个字就概括其中了,真正是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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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的气息(1)

a还是在青涩的少年时代,从《诗经》里读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时懵里懵懂,连字也认不全,诗里讲的什么更是一头雾水。但对“窈窕淑女”四个字却特别青睐,即使读不出音,也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光字形似乎都能感到一个婀娜美女的曼妙姿态。长大后,反复揣摩,仍觉得是个绝妙好词,不仅音节动听,一个女子的美貌与贤德,只四个字就概括其中了,真正是言简意赅。那么,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算作“窈窕淑女”呢?我想,这是个千人千样、各有侧重、永远无法有统一答案的问题。

在美国经典音乐片《窈窕淑女》(my fair lady)中,颐指气使的语言学家希金斯教授最看重的竟是一个女子的发音。他对奥黛丽·赫本所扮演的卖花女的口音极尽蔑视和讽刺挖苦,甚至偏激地说:“发出如此难听可怕声音的女人没有权利待在任何地方—也没有生存的权利。”“她应该为她发出的每一个音节而受到谴责。也许她该被拖出去绞死,因为她如此冷血地谋杀了英语。” 在希金斯眼里,语音的纯正是窈窕淑女的起码要素。当然,希金斯最终通过冷酷的教学,把卖花女伊莉莎训练成消失了贫贱印记的窈窕淑女,就像雕塑家会爱上自己的作品一样,以单身为荣的希金斯最后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从前的卖花女。粗俗的卖花女摇身一变成了被人错以为是风华绝代的匈牙利公主,此中的差距根本不是仅靠语音所能达到的。要知道,那卖花女的形象可是清纯甜美的奥黛丽·赫本所扮演,那是既有仙女般的“窈窕”,又有雅典娜一样的“淑”啊!

我一直觉得,“窈窕淑女”的“窈窕”—美貌和“淑”—贤德,似乎仍无法涵盖能“引我们飞升”的完美女子的形象,还应该有一种更微妙的、可以意会却难以言说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蒲宁在他的小说《轻盈的气息》中,借女主人公(一个处在躁动不安的青春期的女中学生)之口,列举过“窈窕淑女”的诸多特征。女主人公名叫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她对女友的叙述是从父亲的书里看来的,她语无伦次地说:“……我无法统统记下来,反正这几条是少不了的:要有像的焦油一般的黑眼珠,—真的,的确是这么写的:像的焦油!—要有像夜一般乌黑的睫毛,要有泛出柔和的红晕的面颊,要有苗条的身材,要有比一般人长的手指,—你懂吗,要比一般人长!—要有一双纤小的脚,要有丰满适度的胸脯,要有圆得恰到好处的小腿肚,要有颜色跟贝壳一样的膝盖,要有一对削肩膀……”这些毫无轻重的罗列其实都是铺垫,都是可以看见的摸着的,她要说的,确切地说是蒲宁在最后最想要说的,是种无形的存在,就是:窈窕淑女必须“要有轻盈的气息!”

原以为唯美而近于病态的蒲宁会淋漓尽致地描绘一番所谓“轻盈的气息”,不料,他却只让女主角自己在叙述的最后说:“我恰恰有这样的气息,你听,我是怎么呼吸的—对吗?是这样的吗?”然后,草草议论两句便告结束。

大约在1979年,我在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中看到过对《轻盈的气息》的激赏文字,但因为找不到译文,直到二十年后才终于得见它的真面目。老实说,如同一厢情愿的痴情汉见到了想像中的心上人,难免会有淡淡的失望之情。

当我拿到这篇小说时,迫不及待地就是想看看蒲宁是如何叙述女性特有的“轻盈的气息”的。出我意料的是,关于“轻盈的气息”的主题内容通篇几乎没有一点具体的描绘和阐述。

作品情节很简单。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是女子中学的一个青春人的美丽中学生,七月的一天,一个名叫马柳京的五十六岁的哥萨克军官(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父亲的朋友和邻人)诱惑了她。不久,她陪马柳京去新切布尔斯克,到火车站后,她说她根本不爱他,并让他看了她谈到马柳京的日记。马柳京看罢,掏出手枪,就在站台上把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枪杀了。

这篇小说译成中文仅五千余字,但故事写得却跌宕起伏,有现实、回忆、c叙(日记)以及抒情议论。对女主角的描述多是侧写,并设计了女子中学的校长—马柳京的妹妹贯穿故事始终。

关于“轻盈的气息”的主题,作品只在倒数第二段通过女主角与女友的对话才点到,加上作者最后的议论不过几十字而已,那议论虽然简约,但可看做点睛之笔:“如今这轻盈的气息重又在世界上,在白云朵朵的天空中,在料峭的春风中飘荡着。”

《轻盈的气息》写于1916年,是年蒲宁四十六岁。据说,他自己将其视为平生的得意之作,直到晚年仍念念不忘。《轻盈的气息》发表四年后,他逃往法国,从此再也没有回到祖国俄罗斯。

每一个作家都有可以代表自己创作主旋律的作品,纵览蒲宁的创作,《轻盈的气息》虽然短小,但却可以将其视为其创作的主旋律。作品中所表现出的感伤、情爱、暴死几乎贯穿了蒲宁创作的各个阶段。他认为,世上最庸俗的事莫过于由爱情发展到婚姻家庭所导致的爱情的消亡。为了避免美丽爱情被世俗所吞噬,他就把他笔下众多的痴男怨女们推向死亡。在他三十三年流亡生涯中,这个“完全脱离自己人民和祖国的不幸的家伙”(高尔基语)更是走火入魔,死亡和爱情成了他绝大部分小说的主题,以至很多作品中的人物都以暴死或自杀为结局,成了一种单调的模式。美籍俄裔作家纳博科夫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蒲宁“被易逝的韶光、衰老和死亡缠住了”。

轻盈的气息(2)

蒲宁的偏颇、单薄和局限性是非常明显的。然而,1933年,瑞典文学院以“他严谨的艺术才能使俄罗斯古典传统在散文中得到继承”为由,将该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他,使他成为在列夫·托尔斯泰、高尔基等公认的文学大师纷纷落选后第一个获得此项奖金的俄罗斯文学家。

我无意对诺贝尔文学奖说三道四,只是对《轻盈的气息》及其所表现的爱情与死亡主题的巨大影响而感到匪夷所思。

话说得似乎太远了。我想猜测的是,蒲宁心中窈窕淑女的重要条件—轻盈的气息,究竟是怎样的。

几年前,我第一次从银幕上见到丽芙·泰勒,那是她主演的电影处女作《偷香》。她扮演一个谜一般美丽的十九岁少女。她从纽约来到意大利乡间,寻找她的初吻和生身父亲。她几乎是一路睡着来到意大利,那梦乡中的呼吸如此轻盈,姿态纯真而脱俗。丽芙·泰勒当时也是十九岁,也是曾不知生父是谁,她与角色中的人物如出一辙。影片最后,她在橄榄树下与热恋的男孩拥吻在一起,她的百合花一样的嘴唇呼吸得有些急促,青春的胸脯微微起伏着,我想到了那个久违的词句—“轻盈的气息”。后来,我还看到很多她的照片,无论淡妆还是浓抹,都透着近乎原始的纯真气息,轻盈而迷茫。

巴乌斯托夫斯基在《伊凡·蒲宁》一文中,详细地叙述了他第一次读到《轻盈的气息》时的深深的激动:“我的整个身心由于悲伤,由于爱而颤抖着……我为之悲伤的、我爱上的是个美好的姑娘,就是那个在这儿火车站上被枪杀的中学女生奥莉娅·麦谢尔斯卡娅”,“我不知道这篇作品能不能用小说来称呼它。它不是小说,而是启迪,是充满了怕和爱的生活本身,是作家悲哀的、平静的沉思,是为少女的美写的墓志铭”。

我注意到“怕和爱的生活本身”的字样,蒲宁所没有具体描绘出的“轻盈的气息”是“少女的美”,那么“轻盈的气息”仅仅局限于青春期中的少女吗?所谓窈窕淑女,当然应指所有美貌而贤淑的女子。

奥黛丽·赫本在几十年的电影生涯中扮演过多种女性形象,始终未改其清纯的本质。和她一样,丽芙·泰勒的银幕形象也尚未脱离其清纯甜美。我曾看过她主演的《叶甫根尼·奥涅金》,她扮演的达吉亚娜没有一点热辣,而是充满了执著的纯情及令人怜悯的感伤和无辜。我想,“轻盈的气息”正轻盈地弥漫在她们的身上。

还是《金蔷薇》,在第二卷中的《塞瓦斯托波尔旅馆》里再次提到了《轻盈的气息》:“……人的求生的奔波和焦虑毒化了夜晚。啊,如果能返回到童年时代安宁的梦境中,相信人生的理智那有多好。而所以会相信,那是因为受了儿童吐出的温暖和轻微的气息的迷惑。而且不仅是儿童的气息,还有女性的气息。蒲宁在他那篇令人叹服的悲哀的短篇小说《轻盈的气息》中列举了女性美的许多确切的特征,其中之一便是美妙的轻盈的气息。”接着,巴乌斯托夫斯基写了他走到正熟睡的女儿的身边,非常小心地将手靠近她半启的嘴唇,“我手掌上感觉到了微弱的温暖的气息,这沉睡着的人的生命的气息,这馨香的温暖,有一种生命本质所特有的魅力,是生命平静而又壮丽的一种表现。”他还具体地写了那气息的味道:“波涛奔腾不息地冲击着海岸,一浪接一浪地带来了充满臭氧和帚石南气味的空气。在我的记忆中,这两种令人清新的气味总是联袂而来的。”

我恍然发现,几乎是在不经意中,多情善感的巴乌斯托夫斯基将儿童和女性的气息奇妙地相提并论,这正契合了我对奥黛丽·赫本和丽芙·泰勒的感受。我以为,也恰恰道出了蒲宁没能道出的“轻盈的气息”的本质,也是窈窕淑女之为窈窕淑女的神韵。在这里,儿童和少女的共同之处是代表着需要呵护的弱小、纯洁、美好、善良与对幸福的憧憬,它是身体与精神一同散发出的,令人净化、崇高、迷醉的气息,是灵与r、触觉与感觉的融合,它们源于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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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众多的仪式中活着,生老病死莫不如此。初始时,未经任何协商,我们就懵懂着来到人间,此后的满月、百天、生日,以至换牙、出水痘、上学、初潮、遗精、成人礼、工作、婚嫁、哺育莫不如此,然后,为长者送终,再然后,轮回,直到别人为自己送终。生命的每一次转折都要经历痛与快的新奇难堪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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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宗教供奉着不同的上帝,那膜拜的仪式自然会有所不同。

告别生命的最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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