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为何这样】04去投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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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叁岁还魂,五岁失母,十六岁兄兄死,十八岁被砍头,在无垢无尘的阴间里宵来昼往百年的阿箩一点也没想起来,听完之后神情淡淡的。

谢必安一边说一边看她,看她神情不变,并没有蓦地惊醒,知她已完全忘了这些事情,连带着仇恨也消失了,就算如实告知,也不怕她的仇恨会复抖上心来。

虽然已没了记忆,听了往事心肠还是不经意被牵动,阿箩霎霎眼,问:“原来阿箩是公主啊,怪不得阿箩生的这般好看呢。七爷,那阿箩的娘娘和兄兄,有得到好的轮回吗?”

“阿箩觉得什么是好的轮回?”谢必安反问。

娘娘是因病而去,兄兄因祸而走,阿箩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回:“不取富贵,衣食饱暖,子孙发达,无殃无咎,无疾而终,足矣。”

谢必安难得露出真挚的笑容,重复一遍阿箩的言语,说:“那他们应该在好的轮回里了。”

“原来七爷也会说谎。”得知自己的娘娘与兄兄有好的轮回,阿箩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便岔了话,“七爷说自己是顺路带阿箩走阴间,原来不是顺路啊,七爷,您为何要这样呢。”

“属纩之时,般般都带不得,惟能带一颗心,心坏了,是没有好下场1。阿箩,你可知你那时的心坏了,又坏又胆小,七爷不带你走,你可不是要夺舍重生?那时候七爷留你下来都险些留不住,你仇恨未消,几次逃跑要返人间报仇,七爷时刻都得盯着你。好在七七四十九天以后,鬼魂的记忆自主消去,你才忘却了恨,气性慢慢从乖。”

虽然坏的有理,可毕竟还是坏了,恶恶太甚,终将变成一恶。

怎么说阿箩也是自己看见生长的姑娘,一个心性初气都善良的姑娘,那死时也应当还天之初,谢必安不愿意看到她落成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阿箩一脸无辜,拿着金丝线在手里玩,眼溜转,转在谢必安胸口上,讪讪道:“阿箩记不得了,原来阿箩小时候这么横……还给七爷胸口一个大巴巴。”

五雷掌打下来,胸口非常热,如经炮烙之行,阿箩摸住空荡荡的胸口,心想当初七爷一定也疼,想到此连忙深深打了一躬,又觉七爷此人又好了几分。

不仅横还凶,谢必安对五雷掌心有余悸,不想再说这些事情,指着阿箩手上的金丝线,说:“七爷用面子给你拿来了金丝线,一寸如千金,莫浪了。”

“所以七爷留下阿箩,又是为何?”谢必安想岔开话题,阿箩却是不许的,把话往往事上引。

留下阿箩,不过是想让她等一个好轮回,前生的命数他不能改变,下一生的命数他能耍些计谋改变一番,只没想阿箩的轮回这么难等。

走阴间站的时候等到了一个,呵,却还是公主,是那个亡她家国的敌国公主。接着等,等了足足快一百年才等到一个。谢必安嘴硬,不愿意说这些,只说:“谁说七爷留下你,是你自己犯了错,被阎王爷罚了。”

“不说罢了,等阿箩投胎那一日,阿箩问阎王。”阿箩撇撇嘴,表示不相信,卷怀金丝线,一溜烟似的飘回屋子。

阿箩飘成一个倒写的“之”字,谢必安想笑又笑不出,别过头看看归原地的柳树,轻声说:“等投了胎,一凡一阴,就再无瓜葛不能有音信了。”

谢必安说的很小声,千里耳也难以捕捉清楚,阿箩一个字没听到,她说完这话才想起七爷说给她开了后门,投胎不需多此一举见阎王,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耍了,不明不白留下来一百年,又不明不白去投胎,合得她就是一颗球,由七爷高兴,两边来回踢。

“缝你个球球衣裳。”阿箩看看怀里的金丝线,往桌上一扔,骨嘟着嘴往镜前一坐,盯着自己姣好的脸庞子,又含糊一句“七爷其实还是很好的”,然后乒乒乓乓翻出针具,慢舒玉腕穿针引线,开始借灯缝衣,缝一件外白里红,金丝线滚口的长衫。

阿箩的针线活是在阴间里学来的,起初呢是因为没有银子可用,只能去酆都城针线铺做些活挣点钱混碗饭吃。勤勤恳恳跟执针鬼学了一段时日,不想天赋在此,这手好似天生就会穿针引线,虽不能将龙绣活,但阿箩还是非常自负,到后来凡间有人给她烧了许多银子,她就鲜少拿起针线。

反反复复使了心劲缝制衣裳,油灯照着脸,阿箩脸上出了点汗,忽然手指一顿,家国都亡了,前朝百姓也不会惦念她这位亡国公主,再想起鬼差说的话,阿箩心里流入一股暖流,片言只语难解释的暖流,她心想:七爷是怕她变成厉鬼呢还是觉得她无银可怜,所以吩咐人给她烧钱……

两者都有吧。

“唉。”阿箩叹一声,脖子上的头“砰”的一下掉到膝盖上。

头低太久了,所以脑袋又掉了。

没了脑袋身子不由自己控制,两只手还在哪儿拿着针穿来穿去,没打算提起膝上的脑袋归位,阿箩切齿想等脑袋归位,一定要对镜缝颈,让脑袋再也掉不下来,但当务之急是让脑袋回去,阿箩没办法,拖着长长的尾腔,喊:“七爷在吗……阿箩脑袋掉了……”

喊一次,隔房无人应,复喊:“七爷,脑袋掉了。”

然而还是无人,阿箩很累,懒懒的,缩减言语:“爷,掉了。”

换着样式叫了几声都没有人搭理,阿箩改喊为唱:

你看那阴间,哎呀,飘着一只无头鬼,可怜兮兮受犬吠,七爷在凡间,还未回,沙簌沙簌,不知那无头鬼,哎呀,不知所为。

你看那镜前,哎呀,坐着一只无头鬼,穿针引线不知累,七爷在隔房,酣酣睡,呼噜呼噜,不知那无头鬼,哎呀,不知所为。

阿箩音吐明畅地唱,隔房的谢必安不耐烦回道:“闭嘴,小滑头……小滑头鬼。”

……

接下来的时日阿箩一直待屋不出,日夜缝衣不知时辰,等一件衣裳缝好,已过了半年。

离阿箩投胎的佳辰还剩下一个月,谢必安半喜半哀,脚步不定,偶尔一天都呆在府里不说一语,偶尔叁四日不归,归来身上满是泥尘,脱下来就让阿箩洗。

阿箩不情愿,抱着那团混着泥土的衣裳,说:“要一个公主给你洗衣服,七爷好大胆啊。”

谢必安瞧不出她眼里的伤心,便也做打趣:“是亡国公主,村村势势的亡国公主。”

“那也是公主啊。”阿箩不满,“当初七爷见阿箩,还得叫一声叁公主呢。”

要说叫她叁公主的次数应当不盈十指吧,就算嘴上叫叁公主,心里也是叫小滑头,当初叫小滑头也没叫错,生时是小滑头,死后成小滑头鬼,尤其是死之后,八下里都圆滑得很。

“也是,洗一件衣服也能洗破,七爷还是自己洗吧。”

谢必安劈手要夺回自己的衣服,阿箩这人奇怪,风风势势,却是抱着不放了,嘿嘿傻笑:“七爷您经不起玩笑,阿箩帮你洗就是了。”

谢必安想起那些破洞的衣服,脑袋里呻吟着疼,他挥一挥手中的哭丧棒,说:“不必了,七爷没多少衣服让你祸害了。”

阿箩充耳不闻,抱着衣服转过身,谢必安看不清她转过身以后的动作,就看她在哪儿抖啊抖,和抽筋一样,再转过来时,不见了方才的旧衣,她手上拿的是一件簇新的衣裳,说:“七爷的新衣,阿箩做好了。”

谢必安看着与自己齐平眉间飘的阿箩往上面飘了一些,手上的新衣“哗”的一下抖开来,衣服用的是上等的料子,如白帘垂下,挽袖用金丝线细细绣着团鹤,左右肩绣日月。

团鹤与日月,寓意极好。

阿箩卖俏,高兴地展示自己的衣裳,展示完摸摸鼻头,虚心地说:“其实阿箩真的忘了七爷生辰是何时,想记也记不得了,阿箩心里藏不住事,手里腋不住东西,便就提前送给七爷,当作暖寿,多承七爷这百年来的照顾啦。”

阿箩说起这话时曲体神情之状,昭然写着四个大字——十分抱歉。

谢必安接过穿上,衣服不长不短,不紧不窄,可身舒适,再看绣纹磊落,诶,看来确实是巧夺天孙。

阿箩对自己做出来的衣服很满意,眼睛一眨一眨,眨出一抹傲色。七爷穿着自己做的白衫儿当真是好看,长躯阔背,一束腰带又显蜂腰,浑身素白,嘴上的那一点红,好似在团团茶花阴影蓦然发现远处有块红玉,添潇洒增飘逸,关锁在胸中一丝风流,在一举一动下慢慢动开,骗人情啊。

穿上新衣,谢必安没打算脱下,叁两下系好衣裳,初得阿箩的甜头,他心情美,似笑非笑地说:“可惜啊……暖不了寿了。”

沉浸在谢必安飘逸风流阵里的阿箩呆呆听完吃了一惊,眼皮抹搭下来,静等谢必安下文。谢必安却故意卖关子,阿箩耐不住,支支吾吾问:“为……为何?”

“七爷的生辰,”谢必安屈起二指,在她脑门上送一颗栗子,“是在昨日。”

阿箩的脸彻底垮下,太伤脸伤心了,方才她说的暖寿一出话来,看来是要变成千秋笑柄。阿箩换上愁眉泪眼又带委屈羞愧的样儿,说:“啊啊啊,那就恭喜七爷,又长大一岁吧。”

谢必安听阿箩的声音低了,在哪儿暗暗可怜,笑一笑下这没感情的祝福,而后慢慢从胸口掏出一个锦囊,劈心里拿出一张迭的斩齐的批票,说:“那七爷今日也祝阿箩,即将投胎成人。”

颤抖着手接过批票,这批票上的红字黑字,字字清晰,曾在梦中相追的东西此时在自己手中,却重如千金,阿箩两眼不转不眨看了又看,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等她看够了,谢必安抽走批票,又袖入囊中,阿箩不解,问:“七爷是要反悔?”

谢必安回:“阿箩与其它鬼魂不一样,投胎不需要批票。这批票,便留给七爷吧。”

倒指一番,投胎的日子眨眼就来。

日东升西降几回,明日便要去投胎,今日的地府森森凉凉,谢必安很早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鼓鼓的红金照袋,捩眦谢府,见阿箩坐枯井上,神采不佳,见他回来也没有动作。

谢必安蹊蹭走上前,问:“不高兴?”

阿箩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低昂,回:“高兴,也不高兴。七爷,阿箩去投胎,您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一问难住了谢必安,绕枯井裴回,正要开口,不料一阵凉风来,脱离柳枝的柳叶齐齐往他脸上打。谢必安抬袖避开,而后才说:“与阿箩一样,高兴也不高兴。”

“阿箩高兴自己可以投胎成人,但不高兴什么,阿箩并不太清楚,便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阿箩擅自启齿问七爷,七爷,你高兴什么?又不高兴什么呢?”

想到往后不能看见一身白衣的七爷,阿箩高兴不起来,但好像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到不能再像这样飘来飘去了,她也不高兴。

阿箩鲜少有心情不大好的时候,今日出奇的不好,藏在宽袖下的手一直打鸣指,没有声响的。

“七爷高兴阿箩能投胎,不高兴……”谢必安话说了半截就不说了。

阿箩今次投的胎,是百年难得的一个好胎,本是给另一个贵人的,却被他先一步劫来了,那胎稚时有严君宠爱,出幼与夫君举案齐眉,豁齿之际有儿女赡养,一生不贫不富,无病无疾,无灾无难,借上天给予的曼福,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便也是说往后不能再联络,只有死期将到时方能联络。

因他是无常。

阿箩听不到后面的话,由由忬忬追问:“七爷不高兴什么?”

“不高兴……不高兴以后没人给七爷洗衣裳了。”谢必安哂然。不少发自内心的笑。

一听就是假话,这个时候还遮瞒她,阿箩都懒得表示自己的不满了,表示了也没用,平白白力气一场。她“哎呀”一声飘到谢必安头顶上,说:“等阿箩投胎成人,七爷会经常来看看阿箩吗?毕竟,嗯……少说也相处了一百年,阿箩突然走了,七爷也会想念的吧?”

阿箩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底气,七爷是谁?可是大名鼎鼎的勾魂使者,也不知活了多少年,经历过多少分别,她区区一个小鬼,又吵,又闹,脾气还差,如何能让七爷想念惦记,估么她能投胎,七爷巴不得烧高香庆祝一番。阿箩衔悔,早知当初应当勤奋一些,给七爷多洗几件衣裳。

听她这话,谢必安不禁阴哂:“阿箩,七爷是无常。无常在人死的时候才会出现,寻常时,七爷进不得门,也没人欢迎七爷。你让七爷经常去看你,可是想家中常有人死去?”

“所以阿箩去投胎成人,便就要真正与七爷断了音信……”真正难过的阿箩,哪管柳树疼不疼,连折下几条柳枝泄闷,“那万一有人把阿箩往泥里踩,都没有人帮阿箩出风头了,七爷……阿箩突然有点不想走了。”

后面那一句话阿箩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十分小声。耳力佳的谢必安听了心里有些高兴的,养她养了一百年最终没有白养,还知道念旧情,心里高兴却拿起哭丧棒叁敲她小腿,张开嘴角怪嫌她一场。

打完骂完,解开照袋说:“别瞎说,七爷今日早早归来,给你备了点上路的东西,过来看看。”

阿箩被打疼了不肯下来,下来忒没面子,谢必安不管她有面子还是没面子,拽一把头顶上的脚踝。

受拽,阿箩不得不飘下来,看清包袱里的东西只是一副懵懵态,包袱里面有熟艾、衣巾、珠钗、桂花糕……许多小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七爷这是做什么?”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吃,谢必安欲阻不阻,等到真正要阻止的时候桂花糕已进到阿箩肚子里。

桂花糕甜甜糯糯,阿箩吃了,心情好上一些:“好吃。”

谢必安怕她把剩下的桂花糕吃完,连忙起照袋,说:“凡间里,家中有人出行,亲人必备照袋,里头装写吃的用的备不时之需,阿箩去投胎便就如远行,七爷不能给你什么,就给你备了这些东西。”

嘴里的甜味还没散去,阿箩黑目睫睫却想哭,为了忍住眼泪,她只能软笑。谢必安主动牵过她的手,走出谢府,在酆都城里摆洒。

飘来飘去,飘了一百年的酆都城,一草一木皆记在心中,可阿箩今天却觉得陌生。心里头压着一丝情感,两眼看花不似花,看草不似草。

谢必安走的很慢,说话也很慢:

“投胎成人后,不要再做那势不可为之事。”

“好好过日子,鲁戈挥日你做不来,就退一步,别逞强了。”

“苟冒性命不丢人。”

“如果两眼又开光了,慧眼观见穿白衣的七爷,穿黑衣的八爷,就假装看不见,掉头直接跑。能看见七爷八爷不是什么好事。”

“鱼龙曼羡,不与人多计较,嫌隙一笔勾最好,善昧前因不误自身,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

这里头许多话都是谢必安前世想与阿箩说的,今夜风儿微凉月儿正好,忍不住道了出来。

轻柔的声音,阿箩眼眶热热的,竖起耳朵一字一字认真听,只是听而已,并没有记住一句话。

“明日投胎七爷不能送你,你只需记住,你要投的胎,名儿和你如今的名一样,只不过姓周,住处是夏州,到了投胎台,会有和你一样的滑头鬼,拿着一本册子让你翻,不停试探地问你,是要投这个胎还是那个胎,你内心不得动摇,把七爷方才的话重复出来就能投胎了。投胎的时候会有些疼,跳下投胎台,下方是深十丈的熊熊烈火,不要睁开眼,忍一忍就过去了。”

一想要别离,阿箩已经泣不成声,虾着腰偷哭。谢必安说到后头,亦如鲠在喉,说的话也逐渐模糊。

“阿箩记忆差,如此,七爷说一句,阿箩便跟着说一句。”谢必安劈口接着说,“阿箩,死时十八。”

阿箩抹眼泪,颤涩重复着:“阿箩,死时十八。”

谢必安好一会儿才说出下一句:“今投之胎,姓周,名箩,居夏州。”

“今投之胎,姓周,名箩,居夏州。”阿箩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

“不悔,不改。”最后四个字,谢必安铿锵有力地道出来。可阿箩一直没有重复,到了投胎台,说的却是“悔”与“改”二字,并没有“不”字。

……

“唉”了一声,吴先生拿起手边的茶水分叁口饮尽:“改,悔。”

看官屏住呼吸等下文,却等到吴先生扇桌准备离开,一个胆大的看官,伸手拦住吴先生追问下文:“阿箩又改又悔,敢问先生,她改了什么?后来可是没投成胎,留在地府了?”

回家的路被遮,吴先生转个脚想从另一路走,可另一条路也被遮了,还是叁个看官:“先生,到底如何?”

一群看官和无头苍蝇似的蜂拥上来,把吴先生围了个水泄不通,吴先生摆摆手投降:“各位看官,阿箩姑娘投胎了,没有投七爷劫来的胎,因着那胎至死才能与七爷再相见,她便投了一个能与七爷时时相见的胎。”

吴先生又买关子,各位看官想捋起袖子揍他一顿:“别卖关子了先生,快说罢。”

吴先生掀髯大笑:“投胎那日滑头鬼给阿箩姑娘递来了册子,滑头鬼翻一页,就恶狠狠问阿箩是不是投这个投那个,因着与七爷突然分开,阿箩姑娘哭的好伤心,哭得朦朦胧胧之际,看到册子里有个胎,命数奇特,出幼便成一位神婆,能与鬼神通言语,阿箩姑娘想到七爷与神婆颇有往来,便就悔胎,改胎,投成一个能变成神婆的胎了。”

看官还是不满足于此,紧接着再问:

“七爷知道否?”

吴先生退回到原位置上,打开扇子扇风:“自然知道,七爷气了个叁尸暴跳,在心里整整骂了阿箩姑娘十来年,说爷好不容易劫来的胎,说弃就弃,说改就改,好没良心的女鬼。”

“那后来的七爷见到变成神婆的阿箩反应如何?”

“自是劈破面皮,大骂一句小滑头。”吴先生哈哈大笑。

“后来呢?”

“后来,阿箩劈腰抱住七爷,或许是无关风月,说一句’七爷,阿箩好想你’。”

……

说完第叁个故事,吴先生两下里甚病,两叁个月都没有说书,有看官登门拜访,看他脸色不佳,便试探似地问:“先生往后还说书吗?”

“不知,随缘。”吴先生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有人在琅琊见过他了。

1 出自明代吕坤《呻吟语》,引用时有所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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