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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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星河的心脏轻促地怦怦直跳。心跳过速使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眩晕感包围了,耳朵里“滋滋”直响,神经如同被这奇异的电流烧焦了,发出一股香甜的焦臭味。

无法支配躯体的恐慌,被自暴自弃的念头安抚得很好,“正在做梦”的暗示让四肢僵硬无法动弹的路星河神上有如躺在云端般的放松,全身都软绵绵的。

做梦而已,没什么的。可以说实话,可以不伪装。在梦里,就算被林有匪识破他仍爱着对方,也不会造成任何无法弥补的损失。

久未睡好的疲惫与困意让迷迷糊糊的路星河更加坚信自己身在梦中。

他身心放松,连看向林有匪的眼睛里也充满朦胧又坦荡的爱意。

林有匪被他看得胸口发紧,可尽管心脏在胸腔之中跳得生疼,脸上却仍笑得出来:“看我干什么,还没吃饱?”

路星河没有作答,探过脸又来吻他,小声地问:“这个梦,我很喜欢,我们可以永远不醒过来吗?”

林有匪恨不能把全世界都给他,忙不迭地应:“可以。”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路星河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薄薄的衬衣被他胡乱地从中扯开,从敞开的衣服缝隙里露出一片薄韧的胸膛。

路星河累得像是剖开了一颗心,下巴枕在林有匪的肩上,闭着眼睛轻轻地说:“那么睡吧。”

请他们来这儿做客的那群莽夫虽然鲁莽又粗暴,但待客的礼数却很周到,浴室里该有的东西也都齐全,只是少了润滑剂。林有匪用沐浴露鱼目混珠,勉强凑合着用了。

好在柜子里的睡袍是现成的,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林有匪把累得睡过去的路星河给抱了出来。

保镖中途又来过一次,被他面无表情地打发出去拿消炎的软膏。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碰了水而红肿发炎,但他却不着急涂,手指软软地探到爱人的身后,睡梦中路星河皱起眉,微微喘了一声。林有匪又想笑了,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他用鼻尖抵着路星河的汗漉漉的鼻子轻轻地磨蹭,低声柔软地埋怨:“要人命的小东西。”

这一觉虽然身处“敌营”,却是难得一夜好眠。睡得很沉的林有匪是被风吹醒的。

温温的自然风带着秋老虎的余威,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林有匪闭着眼睛,下意识地去搂身边人,可枕榻之侧却是空的。

他心里一拎,脑后的一根筋顿时绷得铁紧,几乎立马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见路星河蜷缩在墙角独坐在黑暗里,拎着的心才微微一放,林有匪走过去环住他:“宝宝,你在干什么?”

路星河没理他,僵直着肩膀往墙角缩了缩,对着贴在耳边的书本点头:“嗯,有匪在国内有事,我今年就不回去过年了。”

林有匪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拎了起来。

路星河正握着一本书,对着空气在打电话!

“星河,你怎么了?”他伸手摸他被汗沾湿的刘海:“你是不是不舒服?”

路星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然捏着书脊继续打这一通想象中的电话。

他刚刚也做了个梦,是个很好的梦。梦里,手腕上空荡荡的,没有橡皮圈,偶尔午夜里醒来,翻个身,就能坦然地握住身边人的手。十指交握时,两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银色的戒指。

在那场美梦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林有匪的真面目。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带着永恒盲目的快乐,和最初爱着的人,白头偕老了。

醒过来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路星河呆坐了一会儿。在看到手腕上为了治疗焦虑情绪而带上的橡皮圈时,他愣住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摘掉橡皮圈,重新躺了回去。

现实太痛了,他决定再睡一会儿。

梦里,正值除夕,路星河给家人打了个电话,说今年过年很忙,可能不会回去拜年了。

母亲表示能够理解,语气温柔地对他说:“没关系的星河,我们不需要你,你可以永远不用回来。”

握着手机的指尖倏然发白,路星河讷讷地点头:“好,谢谢妈妈。”

他挂断电话,回头拥抱紧贴着他的爱人:“有匪,还好有你。”

林有匪试图把紧贴着墙壁喃喃自语的路星河搂进怀里,可对方坚决得像是长在了墙壁缝里,与水泥做的墙壁砌成了一体,怎么掰都掰不过来。

“星河,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林有匪蹲下来焦急地抚他的背:“你在和谁说话?”

路星河充耳不闻,贴着墙木木地笑:“别人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只要有你,我只要有你。”

林有匪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手臂穿过他弯起的手肘,用了点力来拉,却被路星河一下子甩开了:“林有匪!”

“我在!”

路星河暴躁地站起来,可摇晃了两下,很快又头重脚轻地往下滑,“林有匪,我找不到你,这里太暗了!你快去开灯!”

林有匪紧紧地搂着他,黑暗中昏黄的夜灯亮得仓惶。

林有匪的嘴唇靠着他的耳廓:“你看不到?怎么可能?我就在这!就在你身后!”

路星河挣扎着从他怀里抽出手臂,声音暗哑,隐隐透着绝望,他呜咽着叫林有匪的名字,眼泪笼罩着神黯淡的眼珠,在夜灯下悠悠闪着光:“我找不到你,林有匪!你去开灯!去开灯!求你了!”

长期的焦虑与压抑让他分崩离析,陷入无法控制的生理性焦虑。他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曾经丰润的脸颊消瘦得过分,连倔强的眼睛都瘦得凹陷进去。

望着路星河半梦半醒的怔忡表情,林有匪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他的痊愈。

第215章

太想得到这个人纯粹、温暖的爱意, 憧憬得过了头,便像个无知的孩童,望着世界上唯一一只愿意停留在自己掌心的鸟雀,忍不住用炽热的掌心去捂它。

因为太爱, 所以时刻恐慌, 怕它总有一天会飞走。

于是拢手指,握得过紧, 把这可爱却脆弱的鸟生生给捂死了。孩子惶然地看着口中流出鲜血的小鸟, 心知哪怕付出再多忏悔与懊恼,也无法补救, 于是,他绝望地哭了。

挣扎着的路星河被突然滴落的眼泪烫得一颤, 动作顿了顿, 犹豫地伸出手去摸对方湿濡的眼角。

挣扎中的鸟雀尽管痛苦,却未必就后悔曾被这个人柔软的掌心所吸引。

林有匪一手握住他冰冷的指尖,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 嘴唇贴着他的额角问:“你知道我是谁吗?现在醒过来了吗?”

路星河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哑着嗓子说:“去开灯。”

可夜灯分明亮着, 林有匪迟疑着不肯松开环住他的手。

路星河伸手推他,“去开啊!”嗓音尖利,带着声嘶力竭的哑。

他的崩溃让林有匪轻而易举就投了降。

“好、好, 我去开灯,你不要激动!”

被放开的路星河充耳不闻, 甩开他的手又贴到墙角去了,压低声音像个不断自言自语的神病病人:“你知道吗有匪,你一定要记得把书房上锁,最好把钥匙也带走!还有电脑!对!密码要设置得复杂一些!或者你把电脑也搬走吧!”

林有匪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走廊处去开灯, 感应灯的开关十分敏感,指尖轻触廊灯便“唰”地大亮,可再回头墙角却已空无一人。

林有匪罕见地神色紧张起来,目光在不大的房间里四处巡梭,最后在窗边看到了靠着窗台的路星河。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因对方离窗口实在太近而变得铁青,冲过去的步子很大,动作却很轻,生怕惊着对方,连哄劝的声音也尽量控制得十分柔软,尾音发颤地像在哄一只顽固攀高的猫:“星河,过来,那里很危险。”

窗户是向外打开的,楼层足有五六层高,墙外光裸连个落脚点都没有,看守他们的人笃定没有人会往下跳,因此窗外并没有装防护栏,靠着窗沿的路星河随时有可能从大开的窗户里坠下去。

林有匪的心也被悬在了那扇全开的窗户前,无形中,一把刀刃锋利的剪刀紧紧地挨着拴住心脏的那根线,靠着窗台的路星河只要微微动一动手指,就能把那颗心摔个粉碎。

心脏僵硬地发出“咚咚”的跳跃声,林有匪急得嗓子都冒烟。

可路星河却对他的焦急一无所知。他侧过脸,目光溃散地朝着窗外笑,一双瞳仁里印出室内明亮的光线,却有种说不上的晦暗,“你说什么?”

想象中的林有匪全身沐光地站在窗外,他悬在半空中,同样明朗地冲他笑,微微转过来的脸上神色温柔,绯色的唇角好看地勾着,露出一线莹白的皓齿:“我说,你怎么不跟着来?”

“去哪儿?”

“跟我回家啊。”

路星河迟疑地摇头:“我不去。”

窗外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转而换作一片冷冻的不耐烦:“哦,是么,那你就呆在这儿吧。”

他的善变让路星河手足无措,忙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接我?”

对方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路星河想去追,却被人喊住了。

那人嗓音凄厉:“星河!”

有人在背后喊他,路星河转过头,却不见人影。

“谁叫我?”他恨这该死的幻听。

“别去窗边,过来。”虚空中,有个微弱的声音对他说。

“哪儿有窗啊?”

“就待在原地!别动!别往后!”

“可是——”路星河焦急地转过头看林有匪的背影。对方走得太快了,再不追的话很可能会来不及。

“星河,别去,听话,快回来!求你了!”

路星河捂着耳朵摇头,对那个喋喋不休的幻影说:“吵死了!你给我闭嘴!”

房间里的这个林有匪快给他跪下了。

“宝宝,你别这样!”

“你闭嘴呀!”路星河尖叫。

“好、好!我不说话!”

林有匪的额上覆满了冷汗,连背上都湿,他一寸一寸地向前挪近,生怕任何细小的动作都会大大地刺激到眼前神志不清的路星河,一面接近一面哄:“我不说话,但你也别往后好不好,你往前走一步,就走一步!”

路星河一面摇头,一面焦急地转头望窗外,不由自主地又向后挪了一点。

他隐约知道眼前这个看不清楚脸的声音,似乎也是为了他好,可他就快要追不上林有匪了呀!

林有匪见他仍然不住地往后退,一时间别无他法,只好拔高了声音劝:“星河!你不能再往后了!太危险了!想想你的父母,总有一天他们会需要你的照顾!”

父母?

路星河说:“他们有星远。”

“那我呢?”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影微微抬起下颏,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说:“我只有你。”

被这短短四个字击中的路星河顿时愣住了,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正在面对两个截然不同的林有匪。

他们矛盾地对立,针锋相对,而他被迫站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

最终,是身后那个执意要走的林有匪占了上风。

林有匪曾以为,如果他摔门而去,路星河一定不会去追。

可真实的路星河,却和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他急切地伸手去捉那一片并不存在的衣角,冲着虚幻的背影惶然地叫他的名字:“林有匪!”

探出窗外的身体整个向后仰,路星河猝然失去平衡,头重脚轻地往后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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