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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据他仔细研究了现场的心腹说,那起爆炸是由于外人闯入,触发了定时装置而造成的。可农场里、包括周边的摄像头却都在那个时间段失灵了,并没能拍到闯入者的样子。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贝隆的心腹在调取了现场的所有监控后,发现在爆炸的当天下午,本该在江沪市的宋辞,竟然到过长岛庄园所在的这个偏远村庄,且在此后不久,长岛庄园就爆炸了。

经过事后检查,庄园围墙上用于抵御外侵的电网,因为发电室的设备遭到破坏,在爆炸的当天下午失去了它的效用。

但据小卖部的老板说,停电时,宋辞并不在发电室,而是在小卖部买了一堆东西。

尽管没有证据,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穷乡僻壤里的宋辞,前脚刚来,后脚长岛就发生了爆炸,这还是引起了贝隆的怀疑。

眼下见宋辞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和楚振生新约的地方。贝隆心里立刻有了数,楚振生显然并没有诚意和他单独谈判。所以才会三番两次地把碰头的地方,告诉本不该知道的宋辞。

而他设在长岛庄园,以前用来制毒,这次本想用小型反应釜给楚振生演示一下“出品功率”以表诚意的基地,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因外人入侵而被炸毁了。

这事儿肯定和宋辞这个小兔崽子脱不了干系!

气急败坏的贝隆,面无表情地入了座,面对和沈听并排坐的楚淮南,他倚老卖老地端着架子,虚虚作了个右手在上的揖,皮笑肉不笑道:“楚总光临,蓬荜生辉。”

自古以来,拱手礼都是左手在上的,因为左手在上表示恭敬,而右手在上则是挑衅的意思。

楚淮南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打扮都透着古意的老头。

像这样一个对传统文化很有研究的人,做出这么个“挑事”的手势,肯定是有意为之,而非无心之失。

贝隆跟楚淮南打完招呼,又将冷冷的目光转到了沈听身上,明知故问道:“阿辞,你怎么来了?”

沈听伸长手臂够到茶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添了杯茶,而后才朝楚振生抬了抬下巴颏,说:“楚先生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他嬉皮笑脸地埋怨:“贝叔叔,您也年纪一大把了,干嘛还学小学生搞小团体呢?再说了,我哥以前也没亏待您啊,现在他在医院躺着,您老就这么排挤他弟弟,不合适吧?”

这一句笑里藏刀,彻底撕破了他和贝隆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

贝隆怒气腾腾地一拍桌子,缠在腕间的凤眼菩提和酸枝木桌面,撞出重重的一声响。

“胡说八道!”

林霍应声而立,站起来略弯着腰,赔着笑打哈哈:“贝爷,宋辞年轻不懂事儿,您大人有大量——”

“再不懂事儿也不能满嘴胡说!饭可以乱吃,床可以乱上,话却不能乱说。”

沈听心道,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老头子这一句话,把吃宋家饭的林霍和在外人眼里早“睡了”宋辞的楚淮南,还有指摘贝隆排挤了自己的宋辞,都给骂齐了。

沈听没接话,低垂着眼睛兀自研究沉在杯底的茶脚。

一旁的楚淮南见他不吭声,倒也不在意被贝隆有意压了一头,虚虚地靠在镂着祥云和蝙蝠纹路的椅背上,只字未吐。

他们都没说话,楚振生便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置身事外地低头拨弄着戴在大拇指上的赤皮青玉扳指,一言不发。

沉默中,贝隆板着脸,把杯子里已经冷掉的茶倒掉,“本来,今天的聚会是约在另一间农家乐的。但我听说昨天有人把那个地方给炸了。阿辞,我也年轻过,知道你们年轻人难沉不住气,总想着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但这个想法很不好,贝叔叔劝你一句,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他放下茶杯,却没往里添水,用大拇指摩挲着杯口,脸色阴沉地说:“我和楚先生私下约见面,没叫上你,都是为了你好。毕竟,德不配位,才不配财,必有大祸,而你哥也就是这么折的。”

贝隆提及宋诗,是有意敲打。

沈听却只当没听懂,一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爆炸?”

他不明就里地转过头,与同样云里雾里的林霍,对视了一眼,而后无辜地撑着下巴说:“不对啊,听您的意思,是在怀疑我把您的农家乐给炸了?”

“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贝叔叔,说话做事可都得讲证据啊。你有证据吗?”见贝隆眉间皱得像压了座小山,沈听半笑不笑地继续火上浇油:“爆炸这么大的事儿,条子、哦不,是警察同志,他们没来查吗?那我也劝您一句,抓紧时间报个警,让警察帮您查查,究竟是不是我干的?也好趁早还我个清白。”

贝隆好不容易才安抚了村民,迅速处理了现场,花了大力气才把昨天的爆炸当谣言给处理了。

这会儿见“宋辞”笑吟吟地怂恿他报警,立马知道对方这是吃准了自己不敢报警,顿时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手掌又重重地在桌上连拍了两下。

紧接着,坐在他对面的沈听,眉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猩红色的小点。

这是狙击枪的瞄准点!

对方一瞄即准,没有晃眼。因此,即便是沈听也对此毫无察觉。

可坐在他身边,一直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楚淮南,立马反应过来,行动迅速地猛然扑过来,按着他的头,把他直往低处按。

只听“砰”的一声,子弹贴着头皮呼啸而过,在刚刚沈听额头位置靠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极深的弹孔!

第97章

楚振生带来的保镖, 见有人开枪,顿时一边一个地拦在了楚淮南和楚振生的面前。

林霍也惊魂未定, 见沈听没事, 愣了愣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抵在了贝隆的脖子上。

“贝爷,来阴的就没意思了吧?”

“林霍——”贝隆被枪指着却一动没动, 布满褶皱的两颊赘肉, 因为表情阴森而低垂垮塌,看上去像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你觉得,是我的人开了枪?”

贝隆在江湖上漂了这么多年,能有如今的地位,自然也胆色不俗。尽管枪就抵在要害处, 他却仍能笑得出来:“我贝隆要真想在自己的地界上, 杀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 难不成还要偷偷摸摸的?”

被叫做小兔崽子的沈听,倒丝毫没有被狙杀的恐慌,他冷静地直起身, 看了眼身后墙壁上的弹孔位置,又大步走向屋子侧边唯一打开的那扇窗户边。

窗外几乎没有遮挡, 放眼望去, 长岛庄园里的那个瞭望台, 就在直线距离五百米开外的地方。

沈听神色冰冷地把窗帘拉了起来, 根据弹道痕迹及现场情况判断, 那个瞭望台应该就是狙击手藏身的地方。

而紧贴着窗下的墙根处,有一枚子弹,这并不是国内民间常见的气枪用的铅弹,而是一枚弹长达99mm的军用子弹。

从子弹的型号上看,对方持有的应该是m107a1狙击步枪,由此可见,想要杀他的人,并不业余。

而这种狙击枪的射程至少有2000米,因此哪怕只是个枪法一般的狙击手,想在半公里之内准打到目标,也易如反掌。

贝隆的这间屋子看着还行,却只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雪白的墙质量不过关,被打出裂痕的那面墙,这会儿已经沿着中间深深的小孔四散开去,大块剥落的墙皮像雪片般簌簌地直往下掉。

先前帮众人泡茶的那个女孩,一脸害怕地靠在墙边,手缓缓地伸向了裙子的口袋里。

沈听利索地从贝隆的腰间摸出把枪,塞在林霍的另一只手里,说:“小心你身后的那个姑娘。”

林霍一转头,果然见那女孩手里握了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袖珍手枪。

林霍目露凶光,用枪指了指她:“把枪放下。”

那女孩咬着嘴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枪指着的贝隆,犹豫不决。

“把枪放下!然后踢过来!”林霍拔高声音,又重复了一次。

女孩不情不愿地把枪放在了地上,又用指尖将它推到了屋子的中间。

沈听走过去,捡起那把外型致的帕夫纳证人手枪,在手里掂了掂,弹匣是满的。

修长的手指灵活而悠闲地转着枪,沈听笑着说:“我就说嘛,贝叔叔这回怎么没带保镖。原来是金屋藏娇,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藏了一个。”

说着他走回贝隆的座位前,低头与对方眼镜蛇般阴毒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而后伸手按住林霍的枪,缓缓地把枪口挪去了别处,“你也把枪放下,既然贝叔叔说不是他想要我的命,那咱们大家都有话好好说。这儿又不是美国,别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被警察看见了大家都麻烦。”

你确定现在没被警察看见?

一直没说话的楚淮南瞥了沈听一眼,转而又抱着臂冷冷地看向贝隆。

他很确定,刚刚的那颗子弹,是在贝隆接连拍了两次桌子后,才突然朝沈听飞过来的。

如果开枪的,真是贝隆的人,那么刚刚那个拍桌子的动作,恐怕就是贝隆对外释放的信号。

“贝叔叔,这事儿虽然是个误会。但再怎么说,我的这条小命也是差点儿送在您这儿了。要是我在你的地界上出了什么事,我哥给我留的那个东西,您恐怕是永远都见不着了。”

贝隆仍是冷笑:“我说过,我要杀你的话,用不着在暗处狙这一下。”

沈听很理解地点头:“我要是您,杀人不成也是会抵赖的,毕竟实在没什么面子,传出去也不好听。”

“我贝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问磊落,从来不用这些阴损的招。”

“那我哥呢?我哥是怎么回事儿?”

贝隆磨着牙:“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但你哥的事跟我无关。”

沈听盯着眼前这双因受制于人而怒红的眼睛,半晌才又点了点头:“那好吧。”

他冰冷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伸出手亲昵地拍了拍贝隆紧握成拳的手背:“贝叔叔,您也不能怪林霍反应过度,和我哥一样,我刚刚差一点儿就死了。”

贝隆一扬眉,目光在青年人英俊的脸上来回巡梭:“你小子的命很大。”

“托您的福。”

沈听笑了笑,转过头对一直没吭声的楚振生说:“楚先生,谢谢你邀我来踏青的好意,不过午饭咱就不一起了,我不太吃的下。”说着又侧脸朝楚淮南暧昧地看了一眼:“都是自家亲戚,以后有什么事儿,咱们私下再约。”

……

出山的这段路,仍是楚淮南开的车,沈听坐在山地摩托的副驾驶上若有所思。

林霍也开了一辆摩托车,开始是和他们一起出发的。

但楚淮南顾及到山路颠簸,生怕把身上有伤的沈听再颠出个好歹来,所以开得很慢。两人和“一骑绝尘”的林霍之间,距离越来越远,十分钟后,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那个贝隆的话,你信几成?”

楚淮南开着车,冷不丁蹦出一句。

沈听被他问得一愣,却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呢?”

楚淮南也没答,只说:“在对方开枪前,我看到他连续拍了两下桌子。”

沈听撑着下巴装傻:“哦,我倒是没看到。”

楚淮南隔着头盔瞥了他一眼,“昨天差点炸死你的也是他,对吗?”

爆炸这事儿还真不能怪贝隆,那个炸弹是触发型的,就算昨天进去的是只猫,该炸还得炸。

真算起来,若贝隆想把这件事按下去,面临的麻烦不比他小。

虽然这么想,但沈听却没说实话,挺委屈地点了点头:“你也看到了,我要是想在我哥原来的位置上坐稳,风险还是挺大的。”闷在头盔里的声音不太真切,他话锋一转:“不过,就刚刚的表现看来,你和你堂伯的胆子倒都挺大的,亲眼看到发生了枪击,居然都没怎么被吓到。”

“我爷爷以前是个军人。”楚淮南加了把油门,高速转着的轮胎,在呼呼的轰鸣声中扬起了一阵飞尘:“他当家时,但凡姓楚的孩子,都没少听枪响。”

明明是一样的路,可主观感觉上,回程却总比去程要短得多。在这种返程效应的驱使下,没过多久两人就出了山。

这会儿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楚淮南便让司机,在附近找了家环境还过得去的餐厅,解决午餐问题。

林霍还有事,已经先回江沪了。因此,这顿本该和一堆人一起吃的饭,最终就只剩楚淮南和沈听两人一起。

饭点早就过了,餐厅里仅剩的一桌人,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饭店环境清幽但不地方大,也没有包间。沈听和楚淮南便在大堂的角落里,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服务员热情地推荐了一些雁城有特色的土菜。

都是类似酱炒竹林鸡、清炖野猪肚、鸡蛋炒地衣、乌米甜饭团之类的粗犷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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