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0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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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唐湘罭挽留唐湘芝,可后者心意已决,平素温和的人一旦固执起来,万头马车都拉不动。他很快做出交接,某方面来讲也是做止血,家法有言若对家族名誉有所损害及残害家人者,可由家谱除名,上上代有例子,他不愿弟弟沦落到那般下场。

他知道,弟弟终归是在乎这个姓氏、这个家族的。

偏偏表现得不屑一顾。

于是他与妻子长谈,再与父母相商,作为最终手段,说出之前他心头难免遗憾,毕竟为此付出、拚搏多年。然而正式表态以后,他反倒感觉一颗长年压在心头上的大石不见了,整个人轻鬆许多,连呼吸都不再感到滞涩。

原来放下,如此简单。

唐湘芝一派坦然,唐湘昔却陷入深深茫然。

这幺多年,他为他哥做的髒事不仅此桩,他不在意,士为知己者死,他甘为大哥死士,可到头来发现对方压儿不求,全部人都说他错,无所谓,可独独唐湘芝一人否定,就能毁了他至今坚持一切。

然而大哥否定归否定,仍旧保护了他──跟小时候一样。

家法非说笑,唐湘昔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好了些许。

醒后他想去公司,罗颖却说:「董事会决议暂时废除你的职务。」

唐湘昔怔了片刻,木然问:「为何」

「你需要治病。」罗颖拿出病历,她以儿子身分证件及印章作为代理人申请,这是伪造文书,却是不得已中唯一的办法。「重度忧郁、燥郁情况如何你比我清楚,心病还需心药医」彷彿下了艰难决定:「你去找他吧。」

这个「他」,她也是听大儿子那日提及,是唐湘昔心里一块柔,他生生割下,没包扎,任其溃烂成疮,鞭笞体与神。

唐湘昔仍是那句:「不。」

罗颖怒了:「你到底发什幺疯」

「对,我发疯」唐湘昔首度与母大小声:「我逼疯了自己才放他走,你们倒轻鬆啊,现在一个个装好人,那一口气统统大度不要了,还要我把人找回来然后儿子是同恋不在意了不是要把我塞回娘胎里闷死吗妳怎不做了」

罗颖深呼吸,面色恹白,因为大儿子的乖顺,令她以为自己的教育方式是正确的,可二儿子却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因材施教,怨念加诸在下一代身上,一个力争上游,另一个同样争气,却争到了极端。

作为母亲四十多年,她首度这般无力,她说:「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

错在把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延续到两个不,三个孩子身上。湘叆不愿嫁入豪门,偏偏别无选择;大儿子则在发布离家宣言后,才与她坦诚:「其实经商真不是我兴趣,倘若可以,我想趁有生之年多走走,看一看各处风景。」到这时候,罗颖后知后觉大儿子小时梦想,竟是摄影。

他们看似拥有一切,吃穿不愁,却无从成全自己,只能照安排好的路子走。

孩子从不是父母的附属品,更不该是拿来炫耀的工具,从医生切断脐带那刻起,他们就是分割的独立个体,持有血缘亲情,可同时抱持不同的未来发展。

罗颖忽问二儿子:「你的梦想是什幺」

唐湘昔一怔,莫名所以。

他的梦想他曾讥嘲苏砌恆没梦想的人如鹹鱼,可反过来讲自己不是差不多忙于公司的事、忙于实现别人的梦想,却从未深思面对自己需要什幺、想要什幺,孙文初说他心灵空虚,不懂人生乐趣可到了这把年纪,他已经没有力气跟闲情发梦。

罗颖:「天演和唐艺仍是你的,可你需要休息我跟你爸带你们去过很多地方,但都是我们想带你们去的,好好感受一下自己要什幺,就算是那样也没关係。」

这是她一个母亲,目前可以做到的极限。当然,她还可以、甚至应该再努力,但难免需要时间。

对旁人她不排斥,只因不是发生在自家。

罗颖说完要走,唐湘昔突然道:「曾经我想试试看做演员。」

所以他才做过几回替身,算是过把乾瘾,甚至常常陪萧蔽日对戏。

罗颖笑,「做演员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我从不后悔入这一行,很遗憾没有让你实现这份快乐,我真正需要教导你们的,应该是这些。」

唐湘芝夫妻带孩子去了瑞士,打算先歇息一阵,继而安排旅行。

唐湘昔没了工作,赫然成了全唐家最闲的人──连唐九那小笨蛋都比他忙,在朋友公司里上班、谈恋爱,还我同志我骄傲,他压抑了一辈子,那小子倒是一句话,十分清爽。

真是好不爽。

问题是,他无法否定他。

唐湘昔仍定期收到美国那边捎来的消息他原意是为孩子,可指示下去,八成变成跟拍那只兔子。有一张他在街头咬汉堡,大概艺人训练导致他随时都很上相,分明一个乾扁的麵包夹,被他吃得好似人间美食,吮指难忘。

他鼓着腮,样子十分可爱,下一张吃完了薯条在舔手指,唐湘昔瞟了眼,下腹一炙,瞬间勃起。

这反应不稀奇,三年来唐湘昔很习惯,夜半十分,他睇睐照片,在床上调整了个舒服姿势,拉下裤鍊及内裤头,掏出里头半勃,上头血脉纠结,稍经摩擦便硬挺如铁,青紫色血管在上头突起、蔓延、纠葛,他握住头,闭目想像青年在照片里,舔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巴。

青年口活极好,他舌尖小巧软润,能舔到他凹槽内部,而手指则摩搓他最为酥麻的那条筋,一张嘴似极了吸,重点是那口腔热度,黏膜软嫩,而肛腔内部更为诱人,褶一道道,缠绵他的,倘若他是教徒,那必然是到达地狱的捷径。

他躺在床上,放鬆身躯,就像多年来所做,给自己释放,部发烫,腥臊的气味在空气里蔓延,他一身肌因兴奋鼓起,涔下汗水,他没压抑,于是不一会一洩如柱,有几滴甚至喷溅到相片里青年的脸上。

唐湘昔口起伏,在喘里迷惘:这是爱吗

他把手心浊抹到照片上,动作秽变态至极,却隐隐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唐湘昔学他哥,给自己安排了一趟自我的旅行。

没有专属导游、没有定点接送,一切从简──半年后回来,他几乎成了流浪汉。唐湘昔严格控管自己的消费吃喝,不说无人知晓他是富家大少,他结交不少驴友,他们对旅行热衷,一站接一站,看山看海看风景,看这个世界,甚或于看自己,独独唐湘昔,说不出旅行的意义。

有人笑:「是不是有个分不了手的女友,离开她,就是你旅行的意义」

唐湘昔没语。

他汲一身风霜回台,可心里一处仍空空落落,他没休息两天,再度收整行李,如此反覆,足足一年,就是没去找青年。

彷彿一种垂死逃避。

罗颖晓得儿子动向,他前会去了叙利亚,彷彿抛命,一年来专往危险区域走,她着实怕了儿子直接往加萨走廊、isis基地去,忧虑得不行,直接骂:「你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就是找死呢」

唐湘昔不以为然,「安心好了,死了就是命。」

「安你妈的心」罗颖咆哮,她快跟儿子一样得神病了。

好在一番纠结,唐湘昔从巴基斯坦回来,整个人恍若焕然一新,眼神不再死灰,没多久机票出来,得知是飞往西雅图的,罗颖不禁大鬆口气。

她已完全放下,不再有芥蒂,若能有人制得住这疯孩子,管他男的女的呢,活的总比死的强。

于是唐湘昔就这样出现在苏砌恆面前。

青年不知的是,这一年里,他染过一身尘沙,子弹曾擦过他手臂,没进一个无辜妇女的膛,他背着她去了医院,人命的重量、以及血的热度淌在背脊,伤口很疼,仿若灼烧,眼前漫长如一条殉难之路,汗水模糊眼睛,妇人死前以英文虚弱向他说了句谢谢,并讲了一段他听不懂的伊斯兰语。

他仅记住一些,事后询查,大体意思为:「愿真主阿拉祐你获得世上所有幸福快乐。」

瞬间,唐湘昔淌下了泪。

幸福快乐,谈何容易

自呱呱坠地、幼时不晓世事起,他不曾哭过,但这一刻,他为充满争端的世界遗憾,为不及抢救无辜逝去的生命遗憾,为一切他曾有机会得到而错失的遗憾更为他那般骄矜,不曾感恩而遗憾。

他在破败的旅社里孤独恸哭,无人可见,令他终于得以释放自己。

他想起青年在庙寺,虔诚谢天姿态,他感恩珍惜所有一切,不论好坏,反观自己对一切充满不平,逕自伤害,所有人都放下了,独他一人深困其中,走不出来,他迷失了整整一年,如犯错不敢归家的孩童。而现在,他在生命的流逝里,决心面对,找到旅行真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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