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琉璃月4:圆月之约(8000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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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馆里,电视信号有些颤抖,不过聊胜于无。夹答列晓沫蝉看新闻里说,那个被伯母挖了眼睛的小男孩儿幸运地得到一位眼科权威医师的帮助,免费为他安装义眼。

沫蝉这才叹了口气,将碗里的饭粒扒拉完。实则这条新闻发生这样久了,沫蝉却一直不敢看,只是影影绰绰听着电视里说。她太害怕,怕看了那新闻之后,会仿佛自己也被挖了眼睛一般,只觉这世界暗黑无望。

幸好电视画面里的那个孩子还在微笑的,幸好这世上除了恶毒的伯母还有救人的医生。只是不知道,那孩子现在的微笑是不是只是出于年少无知,而等他长大意识到这一切的残忍,是不是就再也笑不出来?

这世间的恶,最让人不能原谅的是针对孩子的。

尤其是施恶的人,是孩子毫不设防的亲近之人榛。

莫邪跟店老板商量的话语传入耳鼓:“不好意思啊记者同志,是真的没有空房间了。”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位老板拒绝他们入住了。沫蝉起身抹了抹嘴角,走过去勾住莫邪的手肘,“咱们走。”

拖着他出来,感受到他已是动了气。此时正是月圆,他一旦动气可不得了。她抬头瞟他,“给我乐一个,乖。倚”

莫邪转着眼珠瞪她,许久还是挣扎着呲了呲牙。她便不依了,掐他掌心,“乐!”

她主动朝他笑靥如花,“跟我一起来: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莫邪只能无奈笑开,伸手将她被风吹乱了的鬓发捋齐,“还笑得出来?我们今晚难道要露宿街头?”

琉璃匠被抓走,供出了张寡妇,张寡妇的店便也被封了。可是此事连同思归爸妈的怨恨,使得整个村子的人都对他们这对小记者充满了怨毒和防备,于是就没店家肯晚上收留他们。

也许对于村民来说,他们的到来只是破坏既有秩序与平静的破坏者,活该不受欢迎吧。

沫蝉便仰头瞟莫邪,“露宿街头又怎么啦?你怕呀?”

莫邪傲然清啸,“当然不怕!我是狼啊,野外生存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能!”

沫蝉心下流过涓涓的暖,“你可千万别说是担心我哦……我也不怕!我们是人类啊,人类从前是猿猴。野外生存神马的,也是我们猿猴的本/能哦!”她说着自负地眨眨眼睛,“我们还能爬树呢,你们能么?”

说着便笑起来,忍不住想起当日在青岩,他爬树去给她抓蝉来入菜,身上划下一道道的伤。莫愁那傻孩子还替他解释,说“他本不擅长爬树”……当时她还不解其意,如今才更是体会生动:狼可不是不善于爬树么,纵然是这位狼王,他也一样笨拙。

“又笑什么,嗯?”他眯起眼睛看她小耗子一样狡黠的笑,忍不住伸手掐她鼻尖,“说。”

沫蝉淘气,指着身边一棵大树,“诶,你看上头有个果子哎。很想吃的说~~”

他挑眉望她,“真的?”

“嗯!”沫蝉忍着笑,使劲点头。

他呲了呲牙,“猿猴的后代,不自己爬上去么?”

沫蝉哈哈笑出声来,“那我真的自己上去了?身为一个男人,你好意思袖手旁观,那我就上呗。反正也被你说成是女汉子。”

莫邪的男性自尊心被成功刺痛,咬了咬牙,将沫蝉扒拉到一边去,伸手试着合抱了下大树,然后抬脚就要上。沫蝉笑着奔过来扯住他的腰,“算了,逗你的。”

他扭头瞅她,目光滑过她被月色照耀的绯红小脸儿,落在她扯着他腰的手上。沫蝉一震,烫了手般急忙放开。

从前,这动作曾经是她与江远枫之间,唯一的亲热。

莫邪转过身来,追上她,从后头将她环抱入怀,用下颌摩挲她发顶,“嗯,如果你还不习惯抱着我,那我这么抱着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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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起了露水吧?沫蝉只觉圆圆一颗,泠泠坠在睫毛尖儿上,映着月色,仿佛一颗琉璃珠子。

她急忙抿掉,没抗拒他的怀抱,只说,“今晚,咱们去富察家花园睡吧?”

他将她转过来,挑眉望她的眼睛,“你确定?”

“嗯!”沫蝉点头,“那边雕梁画栋,房间又多,花园里的花儿还有照常盛开的。这么美的仲秋月,咱们一边闻着花香,一边赏月,在那样的雕梁画栋下,才更有情调啊,是不是?”

他缓缓笑了,“我也觉得。总比窝在油烟塞鼻的小房间里舒服多了。”

“只可惜没有菊花酒、肥蟹黄。否则仲秋良夜,该多惬意。”

他便笑了,按着她坐在树下,“等我。”

抬眼看他转身,在夜色月光里猛地变身为巨大的白狼,身形如电刺进蓝黛色的夜幕,惊得沫蝉赶紧捂住了嘴巴——他他他,他竟然敢在这个对他们两人充满了敌意的小村子里变身,他疯了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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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能不承认,他变身成狼,奔跑的速度的确是惊人的恐怖。好像没有超过十分钟,他就已经飞奔回来。回到树下却没变身回人去,只是傲慢地眨着冰蓝的狼烟,“专车到了,还不上来?”

沫蝉噗地一声,“哎,有这么傲慢的专车么?”还是担心地四下望望,“太冒失了吧?怕有人看见。”

他呲狼牙,“那就快点上来。不用我提醒你,月圆之夜我会有多狂躁吧?如果有人敢出来,我就咬死他!”

“哎呀别介!”沫蝉不敢犹豫了,赶紧迈腿上去,“滴滴——”

他一声朗笑,飞奔而起。

当然不是飞,却感觉就是在飞。他飞奔疾驰,沫蝉就觉得像是白月泻地,霜华染白草尖儿。风声从两耳来,她这一次——主动抱紧了他的身子。

滑如丝缎,这样抱紧便仿佛月光满怀。她尝试着将面颊贴住他的皮毛,丝滑感受让她忍不住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夹答列晓

村里到富察花园的距离,不足以让他跑多久,很快他便放慢速度来。沫蝉略有遗憾地睁开眼,望见他正扭头看着她,狼烟冰蓝如海,月光层涌。

沫蝉登时囧了,劈手打他脑袋,“扭着脖子跑?你不怕撞树上撞断了脖子么?”

他作势要来咬她的手,沫蝉咯咯笑着闪开,却并不急着下来,赖在他背上让他驮着她慢慢地走。

“你,不怕我了?”他忍不住一直这么扭着脖子望着她。

她学着他的模样朝他呲牙,“从来就没怕过的好不好?”

“上次没抱我!”他还来孩子脾气了他。

沫蝉冲他翻白眼,只在心里说:笨狼,那抱与不抱,与害怕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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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富察家花园,沫蝉望着假山那处,想着思归,幽然叹息。他则推着她手臂警告她,“我没出来之前,不许进来!”

“呃。”她冲他做鬼脸,“又玩儿什么把戏?难道你跟白蛇青蛇一样,能洒土成宅,顷刻布置出舒适的房间么?”

他依旧傲慢地冲她呲牙,仿佛气哼哼地沿着游廊走去。

沫蝉环顾整个花园,荒芜之中只有一间飞檐水榭还算完整。莫邪果然便是朝着那边走去,手上神神秘秘提着个小包袱。沫蝉忍不住笑起来,再神秘她也能猜到那里头装着什么,一定是她方才提过的菊花酒和肥蟹子。

虽说猜到不难,但是难得他这份心意,于是她心中的喜悦丝毫不因猜到而减少,反而多了静静流深去的灵犀默契。

她喜欢这样。在经历了之前的这一场惊心动魄之后,以及在要迎向下一场惊心动魄之前,这样平静的默契,对她来说才最是弥足珍贵的。

就像出门就坐过山车的人,自己再开车上路,谁还会飙车啊?反倒宁愿是牛车一样死慢却平稳的速度吧?

再去寻他身影,沫蝉忍不住在月色里轻轻叹了口气:哪里能想到,能带给她这样心灵宁静的,竟然是一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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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他走出来,白衣染月立在她面前,不知怎地仿佛有一丝扭捏。

沫蝉便笑,“走就走呗,你扭腰干什么呀?”

他气得又呲牙,“母狼才扭腰,公狼不扭!”

“昂?”沫蝉没听明白,“你说什么呢?”是说走路么,青蛇白蛇那样的扭呀扭,扭呀扭?

他竟然又脸红,“……求欢的时候!”

噗——沫蝉呛住,扶着朱漆斑驳的廊柱,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咬牙走过来帮她拍后背,“敢笑!”

沫蝉一边咳嗽一边还是笑了,“你刚说什么呢你?你,你跟谁求欢啊?”

他眼瞳又泛起冰蓝,“你还问?难道你以为,我是对着这根柱子求欢?”

沫蝉又是大咳,笑得流出眼泪来,“别闹了。再说我就喘不上气来了。”

“我帮你。”他直接捞起她腰身,凑上唇去,将空气渡到她口中;仿佛担心她不好好呼吸,还伸舌尖进去,挑开她牙关,让空气随着他舌尖一同流淌到她咽喉去。

沫蝉大囧,使劲挣脱开。果然不咳了,却不敢去望他,“你别闹,我说真的。”

莫邪叹了口气,伸手勾住沫蝉指尖儿,“你又怕了,是不是?我不是要强迫你,你又多想——我说的求欢,不止是要内个;其实我是想说,我想取悦你。笨蛋虫子,我在讨好你,你明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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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骤暖,仿佛暑气又回。沫蝉拍了拍脸颊,目光闪躲开,“我明白。只是,真的不用的。”

不用讨我欢,因为我今晚,原本已是欢喜。

他却误会了,面上冷硬起来,“你又想推开我?”

沫蝉扶额:这只,真的是狼王么?真的是活过了千百年岁月的老妖怪么?不对吧,整错了吧,这分明是一只闹别扭、耍脾气的傲娇幼犬嘛。

沫蝉想了想,撑起胆子来,忍住颤抖走过去,扶着他衣襟,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的唇。

极轻极淡,如蜻蜓点水、蝶吻花。却让莫邪圆睁双眼,瞬间石化。

月光倾城而下,远近飞檐如剪,沫蝉立在月色里双颊绯红、双目如星,“内个,仲秋快乐。”

“嘁。”他面上登时和风霁月,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傲娇抬起下颌,“就这样?小气鬼。”

沫蝉跺脚,“不要拉倒,还给我!”

“这是你说的?”他登时月色变霓虹,坏笑垂首,“真的要还给你?”

“呸呸呸!”沫蝉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跳开,“你捉我语病!混蛋狼,自以为会说人言,就敢来挑人类的语病?”

他朗笑伸手揽住她腰身,“好了我不糗你了。嗯,菊花对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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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飞檐水榭里果然没什么大的变化,看来白狼的确不是白蛇。不过当中的石桌上却摆了酒壶与螃蟹。照亮这一切的,是一盏红烛。

沫蝉心内暖意流动,却忍不住笑了。那红烛不是普通的红烛,是人家香薰用的那种蜡烛。沫蝉忍着笑扭头瞟他,“那蜡烛,偷的吧?”

那家伙脸红了……“买得到酒,买得到螃蟹,只是蜡烛一时找不见。正好看见路边有个香薰会馆还开着,门口的美女把我拉进去,我就顺手……”

“哈哈!”沫蝉笑得都要直不起腰来。开在这小地方的所谓香薰会馆,一想就知道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所以才会有美女站在门口将男子拖进去——可以想象他当时是个神马表情。

莫邪囧得咬牙,“别笑了!那里就像蜘蛛窝,抓我的女人就像蜘蛛精!这样说明白了,你就可以别笑了吧?”

沫蝉吸气忍住笑,伸手拍拍石凳,“好了我不笑了。辛苦你了,快来吃螃蟹!”

“我不吃。”他坐下来,给沫蝉倒酒,“看你吃。”

哦,又忘了,他是狼……沫蝉又想笑。今晚也真奇怪,对着他便一直想笑,真是的。

沫蝉上手抓螃蟹,螃蟹不大,却满肚子的肥嫩。沫蝉急得顾不上斯文,舌舔唇吸,啧啧有声。双手粘了蟹黄,都忍不住放进唇里去,一根根吮了。

他则在对面凝望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眼中冰蓝染了香薰蜡烛的红,渐渐溢出蔷薇之色来。

沫蝉被他盯得囧了,尴尬地撑着十指,“不许笑!这样吃螃蟹,才香嘛!”

沫蝉说着瞅自己的裤袋,“帮我把纸巾拿出来。”

“干嘛?”

“擦手擦嘴啊。省得被你笑,烦人!”

他起身朝她这边走来,沫蝉以为他是依言来拿纸巾,便抬起手来露出裤袋。孰料他却径直将一只手抵在石桌上撑住身子,另一手捏着她下颌,伸舌尖儿在她唇上……

濡湿暖润,微微的刺痒。滑.动之间,染着兰麝清芳;又如月落蔷薇,溶溶软软。

沫蝉喘息,用力回神,“你,你干嘛!”

“我帮你。”他在她唇边浅笑,按着她想要反抗的手臂,“省下纸巾,低碳环保。”

“环保你妹啊!”沫蝉囧得发飙,手爪就要挠他。

他却正好顺势扯住她手,将她染了蟹膏的指尖放进唇里,一根根缓慢舔舐吮.吸。

无法形容的酥麻,沿着指尖向上窜行,麻醉了沫蝉四肢百骸。她软软地向后挺直身子,低低呢喃,“你,干嘛啊~~停下,我受不了。”

他反倒大受鼓舞,更坏地将她两指合并,他的舌尖强行突入指缝,点点滑向根.部,最后于横隔处浅啜深吮——沫蝉身子更向后挺直,以抵抗这突来的奇异感觉。唯一的重心都在手指上,都在他的唇舌控制之下。

她勾起脚趾,喘息声细腻绵长……她自己以为耻,却无法自制。

低低狼嚎从他喉中溢出,他索性将她抱起,他自己坐在石凳上,让她坐在他身上。他将她全部抱住,咬着她颈侧,“以后每次月圆,都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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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月圆,人间自有许多情话。可是沫蝉却没想到,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很直白,直白到没有修辞,可是却这样直刺心底。

沫蝉故意懵懂,“你说什么啊?每年中秋,都一起吃螃蟹么?没问题啊。”

他恼了,伸手入她衣底,双手各自掐住她一方丰软,“不是一年一次的中秋,而是每月一次的每个月圆!还有,不只是要吃螃蟹,还要这样……”他贪婪舔舐她柔软颈侧,“你吃螃蟹,我吃你。”

并非不神往……周身都在他话语中瘫软,丝毫不想推开他越发放肆的手。只是,不行啊。

“小邪。”沫蝉按住他托住她峰峦的手,“小邪你停下!”

莫邪一怔,“停不下!”

“我叫你停下!”沫蝉急了,张口咬在他手臂上,“停下!”

她真的生气了。莫邪喘着粗气停下来,将她转过来骑在他腰上,两人面对面。他眼瞳里蔷薇红的雾霭层层翻涌,罩着蓝光流溢的海,“虫,你分明喜欢。”

沫蝉闭了闭眼睛,“好,我承认,我是喜欢。可是小邪,对不起我做不到。也许在你们狼族里,每个有机会被你这样的狼女都会欣喜若狂;可是我不行。”

“我是人类,我只遵循人类的心情。我不能忍受跟任何女人去分享同一个男人。所以我做不到,你明白么?”

莫邪深深喘息,“人类也可以的。几千年,每个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甚至更多!”

沫蝉咬牙,狠下心劈手就甩了他一个耳光,“混蛋!无理辩三分,拿我这么做比,那你就是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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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被打傻了,捂着脸瞪着沫蝉。

沫蝉手脚笨拙地从他身上下来,还恨恨地瞪他,“看什么看?生气了?怎么的想反扑啊?你以为我怕你!”

他叹了口气,软化下来,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摩挲她绷得紧紧的小脸儿,“刚刚是我胡说八道了。我明白人类的规矩,更懂你的心情;我不是无理辩三分,我刚刚只是——太想要你。”

他说了实话,便有些狼狈,“我明白必得将绿蚁的事情办结了,才有资格与你在一起。只是这件事并不简单,需要从长计议,我不可草率从事,否则可能会带来狼族的巨大危机……”

他借着红烛光影深深凝望她,“只是我,真的太渴望你。今晚又是中秋月圆,我最难控制住自己,就想找个借口哄你就范——是我错了。夏沫蝉,宽宥一次,好不好?”

沫蝉仰高下颌,深深望他。这还是老妖怪,这还是狼王么?这样诚恳与她道歉,分明是白衣染月的谦谦君子。她便笑了,悄然翘着唇角背转过身去,“嗯,我知道了。”

她知道他是珍惜她的,否则以他蛮力,早就强要了她便是了,又何必一番番这样曲意讨好,只想让她顺心?

回想从青岩初见,直到今日相处的种种,每一次每一回,表面上都看似他使蛮不讲理,实则都是他对她小心呵护,甚至是拼了命的守护。

眼毛尖儿上的琉璃珠子又来了,沫蝉努力笑,“我没生气。谁说打人,就一定是生气了?高兴了也打人,不行么?”

莫邪这回倒真的傻了。

沫蝉红颊一笑,“螃蟹吃完了,酒也喝光了,”她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抬眼望他的眼睛,“……接下来,便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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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她第一次邀请他一起睡,他变身白狼进她卧室那回,她也这么说过。

可是两次的感受,又怎么能相同?那时他在她眼中是白狼,纵然凶狠,却不会产生男女之间的事;而这一次,分明是女人邀请男人。

他心中春风流转,却故意逗她,“刚刚不是说了,在绿蚁婚约办结之前,不准我……”

“哎呀我只是说一起睡,又没说你可以对我做什么!”沫蝉恼羞成怒,小脸鼓鼓得,像是一个大红苹果。

莫邪无声地笑,真喜欢看她这样又羞又恼的模样。

“好,一起睡。”他伸出长臂扯住沫蝉,带她入怀,温柔细吻她耳垂,“我保证,不强来。必会等到你亲口应允,否则我宁死忍着……”

“噗!”沫蝉伸手拍他,“还说!就算你要当一头直白的狼,可是也不能对一个人这么直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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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小阁中虽设有床榻,却没有床帐被褥,两人和衣躺下,莫邪将沫蝉收紧,唯恐她受秋夜风寒。

这样并躺着,很紧张,可是心下却有奇异的宁静,就仿佛这样的事情原本不是第一次发生,而是天经地义就该如此。沫蝉枕着他手臂,背转对他,安然阖上了眼睛。

也许真如他所说,从她在妈腹中孕育,直到成长的这么长岁月,他实则一直都在她身边守候的。她的房间,她在睡梦之中,他也无数次造访,于是她早已熟稔了他的气息,习惯了他的存在。这样相拥而眠,她也不觉陌生。

两人都天人交战良久,心在狂跳,身子却要格外安静,甚至要装作已经睡着了,以让彼此安心——虽然这个过程漫长,但是两人却终于都心安地沉入了梦境。

便是莫邪,这一刻都身心放松,宽解了警惕。

月映中天,窗外水色银光潋滟,一抹纤柔的倩影,仿佛随着波光月影,一同映照上雕花窗棂。窗外白墙,映出她发顶旗头,鬓边流苏在月影里婆娑摇曳。

她立在窗边,痴痴凝望阁中相拥而眠的两人,幽幽地叹息。继而转头望水天月明,独自喃喃,“又到中秋了,每一家都团圆。刘郎,你何时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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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月流光,花香暗起。沫蝉在熟睡中,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没听见什么响动,只是莫名地忽然醒来,下意识抬头望向敞开的窗棂。只有月色敲窗,窗边地下一片银白。什么都没有。

沫蝉回身想要看莫邪——却惊住。

沫蝉伸手掩住口,小心地不惊动他。此时月光拂来,照亮那侧卧榻上,环抱着她的——哪里还是白衣少年,竟然已是巨大白狼!

他在她面前变身,也早有数回,沫蝉已经不怕狼了;可是这样相拥而眠的时候变身,却是第一次。不管怎么,一想到是这样近距离与白狼相拥,是个人就无法淡定。

沫蝉小心地喘息,缓缓从白狼怀中挪出。终于立在月光染白的地上,她的心才又恢复跳动。

细想,也许是今晚中秋月圆,他难以控制外形;再加上之前他陪着她喝了菊花酒,或者再加上熏香蜡烛……他便在这样毫不自知的情形下于睡梦中变身了吧?

沫蝉却还是不放心窗外,直觉有东西。她循着直觉走出小阁去。

门外汉白玉石台半伸入水中去,眼前水中便是硕大一轮琉璃月。天地光彻,不若往夜黑暗,这样明亮的夜晚,却偏偏找不见什么——沫蝉心有不甘,闭上眼睛凝神倾听。

眼睛看不见的,便用耳朵听,便用心来感受吧。只要真的有什么在,那她一定能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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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听见了空气中细细碎碎的一丝抖动。其实就像夜风摇曳花枝,簌簌的那种声音;可是沫蝉就是知道不是花枝摇曳。因为分明如水月色中,有一丝凉飕飕的感觉缠绕不去。

沫蝉挣扎了下,还是决定独自走向园子北边那堵粉墙去。胡老三说在那堵墙上看见有旗装旗头的人影。沫蝉一步步走过去,果然心底的直觉更重,耳边那簌簌的摇曳声便也更清晰。

终于立在了粉墙边,白色的粉墙今晚被月光染得更加荧白。上头如墨勾勒,只有她自己的影子。沫蝉被吸引住,只觉像是在看一幕电影。

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看电影,中途总有片子断了的时候。便会有淘气的男生故意窜高跳起来,将脑袋伸进放映机的光柱里去,以期将自己的大脑袋黑影给打到白色的银幕上去……沫蝉那时候小,自己跳不起那么高来,今晚上看着粉墙上的影子,就有这种感觉。

是自己,却又不全是自己。或者说自己面对着的,只是自己的躯壳;而自己的灵魂,遥遥相对。很——吊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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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有风来,耳边那簌簌的声音越发清晰。沫蝉忍着紧张,让自己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以免惊走了那东西。

耳边却已经传来一抹淡淡的女声:“好,就这样吧。你乖乖不动,我便不会让你疼。只是我想看看,你相貌长得如何?如果太丑的,那就算了。或者是不干净的,我也不要。”

静静的花园里,袅袅起了风。就在沫蝉身旁,仿佛旋起漩涡。沫蝉只觉自己心神一直被吸过去,渐渐无法自主。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沫蝉猛地转头望去——月光银白,树影黯淡,在她面前果然是一个华丽旗装的女子,却——没有脸!

关阙对她说过的胡梦蝶的事猛地刺入心底,沫蝉无法自制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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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无脸人……为什么是无脸的呢?明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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