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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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看着杨大郎转身就走,杜仲着急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哥,我不想这样的。”

便是杜仲的声音里有着无尽的愧疚和歉意,杨大郎依旧毫不留情的甩开他的手,“你不想这样,你也知道我极力避免去京城,可是你还是这么做了,杜仲,你真的好样的。”

“哥,我不想的......”

“你给我闭嘴!”杨大郎顿时大喝一声,“我不想听你解释,他就是逼你,你可以告诉我,我能摆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配合着他让他将两个孩子带走。程右和小龙被带走,我就一定会去京城,杜仲,你就将我逼到这地步,你果真是我的好弟弟。”

看着杨大郎转身,杜仲仓皇着喊了一声,“哥,或者他们还没走远,说不定还在县城。”

县城你妹!程夏在心里腹诽着,直接被杨大郎拽上马背,然后猛地一踢马腹朝着前方夺命奔去。

邵林将孩子抓走,就是用计让杨大郎去京城,所以,他怎么可能在县城多逗留,他恨不能立马窜出几百里之外才是正经。果真是老奸巨猾,想必邵林昨日见到小龙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主意了,否则依着他的心性,不可能突然轻易的放弃说服杨大郎离开的。

太无耻了,竟然利用孩子做诱饵。

就是他们不上当,不去京城,小龙和程右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程夏不可能让两个孩子在那样一个心思诡异的老头手中一直待下去,尤其是小龙和程右都受过陌生人的伤害,他们的心理会更加抗拒。

一路飞快的到了清献村,程夏着急的回了竹舍,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就要关门。杨大郎突然拉住她要锁门的手,沉声问她,“确定要去京城?”

程夏抬眼去看杨大郎,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和不知名的焦虑,程夏叹口气,悠悠的说,“如果京城有你害怕的人存在,而你不想让我知道,或者,你可以自己去,只要你能将小龙和程右安然无恙的带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杨大郎失神的看了程夏良久,突然笑了,“有没有顺便收拾我的东西?”

“什么?”程夏眼睛眨了几眨,没反应过来杨大郎说的什么。

看着程夏呆愣却很是可爱的表情,杨大郎好笑的伸手指了指她手中的包裹,“既然要去京城,那就至少需要几天时间,你不给我备点换洗的衣物吗?”

“哦哦,你说的是这个啊,”程夏后知后觉的发现杨大郎是同意一起去京城了,瞬间高兴的将房门锁上,然后拉着他就往山下走,“少不了你的,我们现在就去追,说不定不用到京城,在路上就能遇到了。”

这话说的轻巧,却也只能用来互相安慰,因为程夏知道路途遇到的几率渺茫。邵林肯定是和刘瑾一起走的,且不说从福建通往京城,有几百几千条的路径可以选择,便是只有一种,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避开被人寻到。几乎不用多想,程夏已经预料到了,想再次见到程右和小龙,京城是唯一的选择。

从清献村一路往北,刚到浙江疆域的温州府,天色已经黑了。杨大郎和程夏休息了一晚,第二日继续往北,经过浙江的金华府、绍兴府,最后在南京府稍事休息一晚,第二日便进入到了江苏的地界。到了南京的时候恰逢第三日的黄昏,杨大郎和程夏便留了下来。

南京,这个被称为‘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的六朝古都、十朝都会,程夏在现代曾经来过无数次,在明朝,却是第一次。

其实他们本可以多往前走走,在扬州府住下来,毕竟多往北一点,就代表了离京城更进一步,但是杨大郎选择在南京住了下来。至于原因,程夏想,她也是能猜到的。

果真,将东西都放到了客栈,也用过了晚饭,杨大郎便带她到了秦淮河边。杜牧的‘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让秦淮河声名鹊起,自此,秦淮河也成为了南京的标志性之一。

杨大郎牵着程夏到了秦淮河文德桥南岸的乌衣巷,程夏抬眼看着这条中国历史上最著名也最悠久的古巷,不由得有些感慨。现代的乌衣巷,已经变成了人们寻访古迹的浏览圣地,但是却失去了它本身的历史韵味和踪迹。而眼眼前灯影摇红中的乌衣巷,还是历史本真的样子,带着最让人着迷的沉淀,让程夏流连在它狭小却包容性极强的甬道里,流连忘返。

“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这里?”杨大郎看着程夏不住打量的目光,不由得问。

程夏突然笑了,“因为这里住过汪直?”

杨大郎陡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盯着程夏摇头,“你连这个都能猜到,你简直让我惊讶到无话可说。”

程夏笑笑,“其实,我们明明可以去扬州,你却执意留在南京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这里对你来讲,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你从出生到邵家被灭门之前,只生活在京城,而此后,能让你对南京印象深刻的,也就只有汪直了,所以,”程夏回头对着杨大郎笑笑,“其实不难想象,不是吗?”

杨大郎紧紧的握住程夏的手,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最后停在一个高门大院之前,“这就是汪直曾经居住的地方,他被贬谪之后,一直居住在这里,不过现在,”杨大郎失神的摇摇头,“你刚刚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曾问过掌柜的,现在的这里,住了普通的人家,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居所。”

程夏抬眼看着眼前的高高院墙,嘴角咧了咧,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三国东吴时期的禁军驻地、东晋王导、谢安居住过的乌衣巷,早就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了。

杨大郎看着程夏有些发呆,便拉着她走到这户宅子最偏僻的东南角,指着那块斑驳的墙皮说,“我就是从这里和杜仲翻墙进去的,汪直的守卫非常多,而且日夜更换丝毫不懈怠,当时我和杜仲在这里潜伏了许久,才摸清了这些守卫的习惯,但是到底低估了汪直的防守能力。”杨大郎摇头叹息一声,“那时候汪直认出了我,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和害怕,因为这座宅子周围的几间,也都是汪直的守卫居住的地方。”

程夏往两边看了看,不由得有些讶然,这汪直的防备心,当真是厉害到不行,怪不得当时杨大郎回到杨家的时候,浑身是血,遍体鳞伤,想必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吧,但是好在,最后还是他取得了胜利。

出了乌衣巷,又看到了夜里的秦淮河。有一种古朴、宁静、恬淡的东西深刻在了秦淮河的骨子里,值得人慢慢品味。船行水上,有一种在画中行的感觉,两岸的灯火辉煌,河畔酒馆里的喧嚣,远处游船画房舫里船娘的歌声,都一声声传入了耳中,悠悠动听。

这就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吧,月色朦胧中带着历史的韵味,将数百数千年来的历史事迹娓娓道来,诉说着无尽的深情和韵致。

离开南京的时候,程夏不住的回头看,若非时间紧急,她应该会停下来,慢慢的去寻找永清公主和徐浦。程夏记得永清公主说过,他们会离开平潭,搬来南京居住。过几日吧,等将小龙和程右接回来,再次路过南京的时候,也不过几日而已,程夏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却不想这以为的短短几日,变成了几年。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看汪直的故居吗?”在从南京绕过扬州直接去往凤阳的路上,杨大郎这么问程夏。

想了想,程夏到底摇摇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杨大郎话里有话,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也觉得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汪直和王越是我此生最大的仇人,不共戴天,王越我是一定要杀了他的,不管压力有多大,杀他有多难,我都不会放弃。”杨大郎良久才开口。

“所以呢?你没说到重点。”

程夏的直接,让杨大郎垂了眸,“若是,我们进了京城,便无法再回到清献村,你会如何?”

会如何?杨大郎问的谨慎,程夏想的也认真。她还没有和清献村告个别,大花和田婶他们也不知道她离开了,她不会放心大花一个人生活在崇安县,也不放心死亡禁地里的那些辣椒,不论到了京城会面临什么情况,她总归还会回去吧。

“我不知道,”程夏摇摇头,“你会留下,对吗?”

杨大郎紧了紧拥着程夏的胳膊,“我想告诉你,如果我们没法离开,那你要相信我,我留下的唯一目的只是将王越杀死,其他的我都不会留恋?”

程夏突然笑了,“你怕我误会什么?我反倒听不懂了。”

杨大郎颔首,覆在程夏的耳边说的认真,“你要相信我,永远相信我,不管到了京城可能会发生什么,都要坚信。”

这句话仿佛带着蛊惑,让程夏从凤阳府到徐州府,从兖州府到河间府,再从保定府直到顺天府的京城,一直在想,京城到底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让杨大郎如此畏惧和害怕,甚至不惜一再的提点,像是生怕两个人的关系会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般。

只是刚到了京城外城的永定门,还没能进到京城的里面,也没来得及欣赏一下永定门的高耸和巍峨,他们便被人拦了下来。

为首的侍卫极为客气的对着刚下了马的杨大郎行了一礼,“邵公子,陛下有旨,公子一旦到了京城,便请直接入宫,陛下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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