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金丝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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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霖枳不可置信的看着发了疯似的朝他撞过来的轿车。

他的目光和林秦的对上,对方勾起的chún角里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简直是——有病!

他.妈的他怎么还没被关进去!

许霖枳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

他还没从劫后余生的空隙中恢复过来,面色依旧苍白,冷汗缓慢的从额角流下来。

林秦特别愉快,甚至还有点兴奋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狼狈的模样。

他下车来,对于自己和对方惨不忍睹的车都选择了无视。

“下午好。”

他笑眯眯的,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好久不见呀,许哥。”

许霖枳的脸色又青又白,他死死的咬住了后槽牙。

森然的看着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的林秦,忍了又忍才没踩下油门将他彻底撞死在当场。

为了这么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坐.牢不值得。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

半天才下车来,脸色依旧满是yīn郁。

林秦面上难得带笑,倒好想和他真的关系有多好似得。

系统刚想说:“他们不是情”

它话还没说完,敌字卡在一半。

只见满脸微笑的林秦直接一拳揍到了许霖枳脸上。

他力度大的甚至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拳到肉的闷声。

林秦的拳头甚至都砸的破皮了,可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半点都看不出来会bào起伤人。

许霖枳:“我艹你妈”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样。

他眼神yīn戾的抹去了chún角的血丝,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

系统:“”

余栖枝特安心的坐在座位上玩手机。

玩的还是刚才提议系统安装的俄罗斯方块,全然不顾外面还有两个男人正在拳拳到肉的搏斗。

她视若无睹、专心致志的打游戏,重新拿回手机之后整个人都快乐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坦白说,他俩要是能这么同归于尽了,对社会对人民都是件好事。

系统没忍住:“你不管了?”

余栖枝当没听懂。

她正在艰难的让这个方块掉到底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门又一次被拉开。

站在外面的林秦嘴角还有着淤青,他浑不在意的叫住了余栖枝:“该走了。”

余栖枝抬起头来,负责接他们离开的车已经停在面前了。

感谢是在荒无人烟的郊区。

不然这回还得去做笔录。

余栖枝好像没看见他这幅狼狈的样子一样,她关了手机,冲林秦一笑,上了车。

林秦看着她也忽然笑了起来。

只是他这幅面上带着淤青的样子实在太过滑稽。

很快就回到了家。

余栖枝打算从冰箱里拿出大桶冰淇淋。

接着看恐怖片,奈何林秦的声音在此刻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含着笑意。

又有种说不出的神经质的颤抖。

配合着逐渐暗去的天色,听着倒是比恐怖片还要恐怖一些。

“刚刚许霖枳和我说,‘你别想随便找个人取代了她,就能够心安理得,我告诉你林秦,你做的孽十辈子都还不完。’”

余栖枝莫名其妙:“这和我有关系吗?”

没关系就不要打扰她玩游戏了,这都快破纪录了。

林秦却当没听到一样,接着说了下去:“我和他说,‘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然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笑了起来:“他可真有意思。说我杀了他的未婚妻,他要来替她报仇——多让人感动,让别人一听就觉得,许哥有多爱他的未婚妻啊。”

余栖枝当他说的是耳旁风。

“你看,多深情的男人。我要是他的未婚妻,我也该感动了。”

他说,林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伸出小拇指,饶有兴致的望着落地窗前的自己的倒影,笑的开心极了:“可就因为那么一丁点儿的利益——”

他又重复了一遍,chún角的笑意仿佛凝固了一般不曾变化。

“就因为那么一丁点儿利益,他就心甘情愿的把未婚妻送到我床上来了。”

他絮絮叨叨的简直要没个完:“许哥总说是我杀了他的未婚妻,可真正bī疯了我的小姑娘的那个凶手——”

林秦的表情是在笑的。

可眼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冰冷极了。

他就这么冰冷的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

yīn郁和戾气逐渐的冒了出来,燎原大火一般,挡也挡不住。

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要烧化了。

“是他才对。”

沉默了好一会。

林秦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哭,又像是笑。

总之充满了一种令人不快的神经质,颤抖的音色带着一股癫狂的味道。

“她看起来那么美,就连发起疯来的样子也那么漂亮。”

林秦着迷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指尖正在神经质的颤抖着,无论主人怎么克制都停不下来,抖得像是个筛子一般,声音更是颤抖的停不下来:“我不想伤害她的我想她好好的,漂漂亮亮的待在我身边,就像是一开始那样”

“她本来就该是我的未婚妻。”

他说:“她本来就该是我的小姑娘——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我。”

余栖枝接着打游戏。

系统很想告诉她,不要妄想破纪录了。

最高纪录那个是它偷偷打上去的,余栖枝不可能破得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被bào打一顿。

——如果它有实体的话。

即使对话的另一个人全然不在意,但林秦仿佛越来越来劲了一般。

他看着余栖枝,望着那张无可挑剔的漂亮面孔,半是痴迷半是癫狂的说道:“可她最后还是疯了——她哭着求我杀了她,她的样子那么可怜那么美,像是在悬崖上摇摇欲坠的花朵”

“我完全没法拒绝她的要求”

“我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漂亮我亲吻她的脸颊,希望她能够回答我,可那个时候她依旧是僵硬的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系统本来以为他在哭。

可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面上的笑意却和刚才撞许霖枳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林秦说:“我可真想她”

屏幕里的方块堆满了,最后一块方块堆到了顶上。

游戏界面跳出来game over的几个大字。

余栖枝叹了口气,退出了游戏。

她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正望着她的林秦。

青年的眼里充满了欲滴的温柔,他是这么温柔的、就像是望着自己挚爱的情人一般看着余栖枝。

仿佛他真的爱她爱得不得了一样。

余栖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走了过去,手指捧着林秦的面颊。

对方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冰冷的指尖乍一接触到温热的肌肤,几乎是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林秦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他神经质的握住了余栖枝的手腕,眼神一刻也不离开她的面孔。

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牢牢的抓紧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可他抓着的究竟不是稻草。

余栖枝弯下腰去,视线和他保持平齐。

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管我什么事。”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这个动作甚至有点儿轻蔑的味道。

“林先生,我早说过了,您这样的人啊。”

余栖枝甚至是微笑着、平静的说出来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活该。”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动作利落而冷漠,半点没有迟疑和停顿。

就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秦望着她的背影。

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一开始是低低的,逐渐拔高,到了最后,已然变成了崩溃的泣音。

他伸出手指捂住脸颊,笑声从指缝里流露出来。

可等他放下手的时候,却也没有一点半点痕迹能够表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依旧是那张冠冕堂皇的人皮。

他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像是小孩子和不存在的另一个人格自言自语一样。

他说:“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

夜色渐浓,余栖枝靠着栏杆接电话,夜风冰凉,并不太舒服。

“晚上好,许先生。”余栖枝说道。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

苏助理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进去。

电话那边停顿了好几秒,才接着含笑说:“你和林秦在一块吗?”

余栖枝嗯了一声,他又问:“有人监视你吗?”

“您想和我说什么?”余栖枝说。

她的语气既不冷淡也不热切,倒像是普通的和朋友聊聊天,“我是个保守不了秘密的人,所以您最好别指望拿我当垃圾桶。”

许霖枳笑了起来:“是吗?”

“不然您邮箱里的资料是什么。”

这个答案简直无懈可击。

“林秦就算脑子有病,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发给您。”

余栖枝说:“所以呢,您打电话来是告诉我,您终于要动手这个好消息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可真期待。”

许霖枳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问她:“你知道林秦之前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顿了一下,余栖枝说:“我也不关心。”

“他之前有过一位未婚妻——”

许霖枳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分不清是怀念多一些还是平静多一些。

倒也不像是林秦那样,在这里和她怀念他的旧情人——

反倒像是普通的叙述一件事情一样。

“很漂亮,很招人喜欢。”

他的声音里慢慢带上了一点温度。

余栖枝觉得很虚伪的地方是,这群人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感情。

至少提到那件事的时候,他们的声音都充满了感情,一个比一个还要情圣。但在她面前无论说多少次喜欢和爱,始终都是带着欲.望或是其他目的的。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很优秀的女孩儿。”

许霖枳说:“然后她死了。就死在和林秦订婚没几天后,林秦说她是自杀的,可我一点都不信。”

余栖枝不置可否,“您想和我说什么?”

她倒不是意难平。

只是觉得,在对比如此鲜明的情况下。

还指望她相信,是觉得她脑子不太好使呢,还是觉得自己演技超群呢?

就算是在之前——

她曾经经历过的世界。

想用“爱”来感动她已达成自己的目的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可人家好歹真诚到欺骗过了自己,才来欺骗她。

这幅样子摆给谁看呢?

大抵是心情太过抑郁,就连系统都忍不住来问她:“你为什么不高兴?”

它说:“如果你想让他们喜欢上你的话,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你没这么做,那为什么觉得不高兴?”

余栖枝沉默了一会。

“我觉得很恶心。”

她说:“恶心到让我根本不想靠近。”

“你知道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也是很吝啬的人,我不愿意向他人投注感情,也不愿意在付出感情对我来说不平等的时候有任何关系,哪怕是假的也一样。”

系统:“”

“骂我的话就算了。”

余栖枝哼了一声:“我一点也不想听。”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它很小声很小声的告诉余栖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几乎要笑了起来。

实际上余栖枝也确实笑了起来。

“你想多了。”她特娇气的回答:“才不是什么失败的感情经历,是我这个人,生下来就没有心,旁的人怎么捂也捂不热。”

许霖枳听见她的笑声,也没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

反而饶有兴致的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

余栖枝说:“在感情里很自私的人,恐怕不会真的爱上什么人吧。”

她回答的纯粹是想什么说什么。

许霖枳却以为她在问自己,他下意识的顿了一小会。

他想过很多东西。

譬如本来属于自己的未婚妻。

譬如永远压自己一头的讨厌弟弟。

又譬如她死后一周,他才猛然意识到他有多喜欢她。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光。

就算是他也一样——

他以为他讨厌她,他讨厌她总是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叫他的名字,微笑的时候也会看着他的眼睛。

他以为他讨厌她永远都无忧无虑,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烦恼,对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宽容且温和的。

可直到失去了,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怀念。

他曾经无数次想揭下那张漂亮伪善的面皮。

他想让她露出真面目来——和那些人一样,厌恶他的出身。

全世界都觉得他配不上她。

他甚至在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每次见到她和林秦相处他才会那么控制不住喷涌而出的嫉妒,全世界都觉得她应该和林秦在一块,他们都觉得他配不上她。

那么她呢?

她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她是不是在背地里也用他人这么轻慢又不屑的态度对待他呢?

他的态度患得患失,简直像是个初恋的小姑娘。

可他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自知,他甚至希望对方远远的离开自己身边,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

他觉得自己讨厌她。

于是,他满怀恶意的同林秦做了交易。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分化出来的权利和她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对此视若无睹,也不在乎她哀求的话语。

他以为自己铁石心肠,绝不会动容。

直到看见她冰冷的尸体。

“他说她是自杀的。”许霖枳的声音很轻,他几乎忘记了电话的那边还有个人,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怎么可能她明明”

他的声音像是呓语:“她明明那么的、那么的明亮”

就算是在黑暗里也一样熠熠生辉。

像是永不熄灭的光。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

纵使害怕被刺痛,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也不可能会不喜欢她——最起码,在内心深处,确实是这样的。

余栖枝的声音却很冷淡:“许先生,我说过了,我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所以请您随便找个人当垃圾桶,我要回去了。”

许霖枳沉默了很久:“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

余栖枝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说:“我帮你把她从林秦手里救出来,然后再把她的病治好,好不好?”

余栖枝嗤笑了一声:“我还不知道您是这么好心的人。”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他顿了一会,语气越来越晦涩,“我当然当然要报答你,她在林秦那里很危险不是吗,你就不想她吗?”

“您是在认真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谁那里都一样的危险。

余栖枝心想,但她不能这么说出来。

“您是想补偿什么吗?又是在补偿谁呢?”余栖枝平静地说:“我很早就和您说过了,我只和您见过几面——您要是怀念故人,也不用怀念到我身上来。”

许霖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久久不作声。

“您要是真想补偿,就应该去补偿您认识的那个人——”

“而不是我,也不用在我身上找什么影子。”

她垂下了眼睑:“这么做还不够恶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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