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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是妾身啊!!!殿下这是怎么了……”

上前面的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是楚霄新娶的续弦,茂昌侯的嫡次女。

她哭诉着求一旁看守的侍卫让她进去,只是那侍卫不为所动,只听楚霄在门里开口说道:“如今我坏了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了,已经到了这个田地,你们就容我们夫妻说一会儿话吧,不然只怕日后再没有相见之日,便要阴阳两隔了。”

这些侍卫素来是跟在楚承身边的,从前也帮楚霄做过事情,今听他如此说,一时间有些迟疑,他们心里深知这回玟王府来势汹汹,定要弄死二皇子方休,眼见他已是没有翻身之望了,将死之人何不施恩,让夫妻见上一面。

于是几个人暗地商议几句,便将二皇子妃放了进去。

女人一进门就拉着楚霄开始哭,被楚霄斥了一句,然后一把抓起她,面色狰狞地低声说道:“现在我说,你听着,一会儿你出去了,想办法让哪个丫鬟出去,去我在长安的外室,找清风公子,告诉他即刻通知银川。”

“这……”二皇子妃已经吓傻了,只是满脸泪痕的呆呆看着他。

“听到没有!!!”楚霄瞪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声喝道:“这是咱们能活命的唯一方法,不然由着他们拽下我,你和你父亲茂昌侯也都活不了,知道了吗!!!”

“是!!是,妾身知道了。”

说完便跌跌撞撞地哭着跑出去,门口的侍卫只当是她悲伤,并未多想。

第二日早朝,群臣百官从云步梯整齐而上,入了金銮殿,独不见四位成年的皇子,论理来说二皇子犯事被拒,玟王王妃病重,闹的满城风雨,不来上朝也属应当,只是剩下的两位皇子也都没来上朝。

德盛帝皱眉,刚要张口问,林禄突然从偏殿进来,行至德盛帝旁边,低声说道:“皇上,三皇子、玟王还有七皇子,如今正在大殿下的祠堂内长跪不起。”

“怎么回事?”德盛帝皱眉。

林禄为难地摇头:“奴才也不知。”

“……”德盛帝此时也说不好是什么脸色,思量了半晌,说道:“随朕去看看。”

长安城的七月花红柳绿,皇宫更是草长莺飞,还有笑语嫣然的年轻妃子,在御花园里放风筝,只是这些姹紫嫣红也抵挡不了祠堂的阴冷,虽然这里终年灯火不断,可是依旧寒气逼人。

“你们说,这些高高在上的祖宗牌位,有几个是得善终的?”原本安静非常的祠堂突然听见楚承开口问道。

只见他身着白金朝服跪在祠堂正间,可有是因为昨晚连夜去二皇子府抄家的缘故,他脸色上略带疲惫。

此时正是三位皇子并排跪在牌位前,他左边为首的事穿着黑金华服爵位最高的楚豫,右边最末是年岁最小穿着靛青色绣麒麟朝服的楚越。

“三个说这些做什么?”楚越低着头,脸色有些阴郁。

“自然是以己度人,大皇兄被人害死不得善终,二皇兄如今也要不得善终了,唯剩下你我。”楚承微带冷意,转头目光徐徐地落在楚豫身上:“这天下很就是六皇弟的了,却不知道六皇弟想给我和七皇弟怎样个死法?”

皇室祠堂里没有窗户,只是一扇一扇厚重的大门,可这些大门依旧阻挡不了七月的晨辉从缝隙里洒下,照耀在楚豫高大宽厚的背上,此时他逆着光,低垂着眼帘静默而立,格外的温雅恍若神。

“本王要的天下已经得来,”楚豫薄唇微启:“不知三皇兄说的天下是哪个天下?”

他话音刚落,楚承几乎浑身一震,过了好半天才要开口说话,却忽而听见外面又侍奉祠堂的小太监高声唱和:“皇上驾到!!!”

楚承只得敛住话语,三人皆低头整理外衫,然后起身,等待看见皇帝身影,才重新跪下,三呼万岁。

德盛帝进来,就看见并排跪着的三个儿子,眉头紧皱,连连摆手,吩咐道:“起来吧。”

可是三位皇子并不动身,楚承低着头率先说道:“儿臣万死,不敢起身。”

“到底怎么了?”德盛帝望着祠堂上供奉着的牌位,从心底里缱绻了一股凉意:“是不是在楚霄那里查出什么来了?”

楚豫神色淡淡,叹然昂首,低垂眼帘,楚越则有些木然,他今年身体不太好。跪了这么长时间,脸色已见苍白,唯有楚承俯首,说道:“大逆不道之言,儿臣不敢说。”

“说就是了,这里只有咱们父子,朕恕你无罪。”德盛帝缓缓地步入堂,在首座上坐下,挥退了身边所有的太监侍卫,然后继续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当着朕的面,当着你大皇兄的面。”

“是!”楚承沉声应道,继而抬头看向德盛帝:“儿臣奉旨搜查二皇子府,不想却搜到了许多毒药,其与纭王所之毒一样,儿臣立刻拿了二皇兄身边的亲信审问,原来纭王毒一事,玟王妃遭厌术病重一事,当年玟王坠崖一事,还有联合陆家毒害玟王致使玟王失明一事,还有……”

楚承踟蹰停住。

德盛帝一直半瞌着眼帘,仿佛入定了一般,半晌见他不言语了,便缓缓开口:“还有什么,说下去。”

“还有……”楚承闭了闭眼,好半天才说出口:“还有当年大皇兄的死因,都出自二皇兄之手。”

他话音一落,祠堂里的时间仿佛被凝住了,好像一块浓稠墨幽黑僵硬,半晌才慢慢化开,淌了一地的黑水。

“他与泽涵是亲兄弟,”德盛帝的声音冷寒且缓慢:“朕且不信他毒害衡儿,更加不信他能弑杀亲兄。”

“父皇……恕儿臣多嘴,儿臣们都是大皇兄的亲兄弟,我们与二皇兄也是骨肉至亲。”

楚豫的声音向来低沉悦耳,可是此时却无比尖锐,让九重深宫,手握着天下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也染上愧色。

“是,你们都是朕的孩子,你们出生朕都一样的开心。”德盛帝叹气:“只是这件事,朕要亲自审,林禄,摆驾,去刑部!”

说完,他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要抬腿往前走,就听见外面有小太监进来,急切地说道:“皇上不好了,奉命看守二皇子府的人来说,二皇子逃了!!!”

德盛帝当时便愣在原地,仿佛脸上被人重重地甩了一个耳光,顷刻间便如大厦倾颓一般轰然跌坐在椅子上。

三位皇子不管是否真心实意,见皇帝如此,纷纷立刻上前喊着父皇。

德盛帝紧紧地扣着椅子扶手目光从三个儿子脸上缓缓掠过,不得不说,他这几个儿子虽然性格迥异,但是却个个眉目俊朗,天人之姿。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德盛帝开口:“来人通知明王领兵,将逆子楚霄带回来。”

只是带回来而已,而且三个儿子在场,他却仍旧让胞弟去,可见其远近亲疏。

楚承不免都有些不郁,唯有楚豫依旧面色如常,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顾攸宁披着一件妃色绣锦绣河山的长衫,外面又罩了一件施金错彩广袖薄纱,站在高地,远远地看见一行人马狂奔出城,向着银川的方向跑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边的身着鸦青色长衣的青枫说道:“这次得多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只能说他太蠢,还没怎么样,就拿我当心腹了。”青枫浅笑,斜睨着顾攸宁说道:“前几日听闻玟王妃病危,可吓了我一挑,这事玟王妃不地道,连我们也瞒着。”

“岂止是你们,连顾俊宣都不知道,当天他从王府出去,差点就从马上掉下来,把我们都吓死了,这是欺君之罪,知道越少越好,谁能保证日后出什么事端呢。”顾攸宁一双明眸眺望着远方,头上的发带迎风而展。

“还能有什么事端,这人一除去,剩下的还能成什么事,王妃只等着来日王爷荣登大典,届时您可就是入住宫的皇后了。”

青枫笑着揶揄他,被顾攸宁踹了一脚,然后说道:“这事是你帮了我一大忙,以后若有用得上玟王府的,尽管差人来,爷万死不辞!”

第三百四十七章 放虎归山

青枫笑着挪揄他,被顾攸宁踹了一脚,然后说道:“这事是你帮了我一大忙,以后若有用得上玟王府的,尽管差人来,爷万死不辞。”

“我可不敢让王妃万死。”青枫笑着,末了有些好地问道:“如今二皇子已经是再无翻身之望,为何还放他去银川,我可听说,他在银川的私兵已经小有规模了,而且藏得非常好,一时间要清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放虎归山,总有后患,王爷王妃为何不直接将他送进宫里?”

“送进宫里才是放虎归山呢,即便他所有罪证都坐实了,皇帝也未必舍得杀他,而且再不济还有皇后呢。”顾攸宁目光冷冷地望着银川的方向,轻声说道:“倒不如让他死在外面的好。”

“死在外面?”青枫满脸疑惑。

顾攸宁神秘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他,说道:“他以为他在银川的私兵是他最后的退路,却不知道那里已经混进去一个恨他入骨的仇人。”

“仇人?”青枫还是不明白思量半晌才恍然大悟:“莫不是……陆琰?”

顾攸宁笑而不语,当时得知陆琰在全家都回了老家的时候独自一人留在长安,顾攸宁和楚豫便知道他怀的是怎样的心思,他自己也悄悄地寻到玟王府,称愿意抛下一切,愿意和玟王府联手,愿意听玟王的差遣,只求有一日能手刃楚霄。

陆琰本就是青年才俊,天资相貌远在陆安之上,而且又不似他父亲那样跋扈,又逢当时他们启程去昆仑,临走之前楚越曾提了一嘴银川的事情,楚豫便暗地里派人去调查,果然得知楚霄在那里养了私兵,便悄悄地差人通知陆琰,让他想办法混进私军里,如今终于有他用武之地了。

顾攸宁和青枫待了一会儿,便回了王府,不一会儿楚豫也回来了。

“怎么样,皇上如何说的?”顾攸宁问道。

“还能如何,”楚豫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父皇只说让皇叔去拿楚霄回来,恐怕若是真的回来了,也未必会把他怎么样。”

“所以才不能让他回长安。”顾攸宁愤愤然地说道:“宫里还有个皇后呢,看来得托人去给丁昭仪递个话。”

“这些你不必管,我来安排就是。”楚豫放下手的衣服,转身走到顾攸宁身边,低身抱住他,然后在脸颊处亲了一口,说道:“这些天一直都在忙着,都没好好陪你,从明天起,我就不去上朝了,只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算了吧,现在朝紧张,你也小心着点吧,虽然皇上指派了明王去银川,不过我瞧着明王不是个好糊弄的,还是让人去告诉陆琰万事谨慎些。”顾攸宁抬手将楚豫的黑金冠扶正,然后继续说道:“而且我怕他一见到楚霄就忍不住要发疯,到时候可就坏事了。”

“不会,他是个明白人,既然是给亲弟报仇,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会出手的。”

楚豫安慰他,把人搂在怀里,亲了又亲,两个腻腻歪歪的似乎怎么都不够,而且第二天,楚豫真的递了奏折进宫,直接就说府王妃虽然得神医救治保住了性命,但是依旧身体虚弱,所以他得陪着。

德盛帝无法,也只得恩准,还赏了许多东西。

至此,二皇子楚霄畏罪叛逃,虽然德盛帝下旨封锁消息,在事态未查清之前不能昭告天下,一时间朝形势更加紧张人言纷纷,后宫亦是波涛暗涌,皇后已经上表了好几封请罪书,德盛帝没有看也没有看她。

而此时长安又再疯传,前几日因为被妖道陷害而病危的玟王妃,在神医穆云汉拼尽一身医术的情况下终于保住了性命,只是夜夜梦魇不能安寝,皇室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王妃,例如明王妃和老纭王妃也都去看了,可惜玟王妃依旧日渐消瘦,玟王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唯有日日都陪伴在王妃身边,一连好几天没有上朝了。

二皇子叛逃一事,明王已经领兵去追,但是几日以来也没有来消息,德盛帝忧心不已的同时也很关心玟王府,得知玟王妃身体不好,一连赏下许多东西,而且还时时挂念。

“玟王和王妃年少结缡,恩爱非常,若是因此劫而不得白首,也是人间的一大憾事。”

丁昭仪穿着浅绿色的宫装,因为如今天气热了,所以服装用料都选轻纱,上面也没绣什么过多的花样,只是袖口和领口处用亮紫色丝绒绣着碧波垂柳,头上也只挽着一支素银的荷花步摇,是个平淡相宜的家常模样,如今正在广仁殿伺候磨墨,见德盛帝因为玟王妃久病不愈的事情有心,便轻声叹息。

德盛帝听了以后,放下手的狼毫,也幽幽地叹气,说道:“朕何尝不知道玟王府委屈,只是有些事情,朕作为皇帝不得不防。”

“……”丁昭仪暗地咂舌,正在磨墨的手也不由得哆嗦一下,但是很就平静地掩饰过去,顺手放下手的墨,走到德盛帝身边,低声地安慰到:“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想必玟王会理解皇上的,毕竟皇上与玟王是至亲父子啊。”

说完,她抿了抿嘴角,偷偷地看了眼德盛帝。

“有什么话就说。”德盛帝重新拿起狼毫低头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道:“近几日你就心绪恍惚的,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臣妾没有。”

丁昭仪拧着手淡青色的帕子,有些怯怯地看这德盛帝,又是这样一席楚楚可怜的家常模样,惹得皇帝心生怜意,斜眼睨了她一眼,便放下笔,伸手将人拉到身边,颇有耐心地问道:“怎么了?又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人欺负臣妾。”丁昭仪呐呐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几日皇后娘娘经常来看臣妾,皇后娘娘因为二皇子的事情伤心,臣妾……臣妾……”

丁昭仪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顿时不敢继续说下去,赶紧跪下请罪道:“臣妾有罪,臣妾惹皇上不高兴。”

德盛帝低头看了她半晌,伸手将她扶起来:“没有,朕没有生气,皇后找你都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自然是……是告诫臣妾,让臣妾好好侍奉皇上。”丁昭仪说得结结巴巴,样子像是心虚极了,而且还不停地看着皇帝的脸色,让人越发怜惜。

“吓得这样可怜见儿的,连朕都心软了。”德盛帝轻笑一声:“既然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答应人家来说和?”

丁昭仪涨红了脸,咬着嘴唇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德盛帝自然是听出来了,知道是皇后让她来自己这里说二皇子的好话,只是这么一来,丁昭仪在他眼坐实了没有心机的单纯模样,怜意照比从前更胜,而对皇后却生了腻烦之心,又因为二皇子的原因更加不愿意见她。

而此时,玟王府却和乐融融,玟王殿下一天闭门谢客,只在王府里待着,早上将顾攸宁抓起来强迫他习武锻炼身体,午再搂着人睡一觉,睡醒了再吃午饭,吃过午饭两个人或是在书房或是再雪绘馆,偶尔楚豫处理公事,顾攸宁就在一旁看账本,偶尔楚豫看着顾攸宁练字,晚上则早早的就关了碧水居寝殿的大门,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只是也顺便想起来玟王府还有一位因为陷害王妃而被关起来的侧夫人。

这几天陈春容一直被关在柴房里,整日地哭哭啼啼。

这天夜里正当她继续哭叫的时候,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她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进来的竟然是如今盛传已经病重的顾攸宁,她顿时被吓得凝注,只惊惧地指着他央央地说道:“怎么……怎么是你……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是吗?”顾攸宁冷笑一声。

“我……我没有叫他们杀你,我没有!!!!”陈春容此时有些疯癫地尖叫,嚷道:“王爷呢,我要见王爷,我有清儿,他是王爷的孩子!!!!”

顾攸宁闲散地上下打量她,只见她现在衣衫已经好几天没换了,上面全是尘土,头发也是凌乱的,不禁叹气说道:“你说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来寻不痛,你说你没想杀我,那这是什么?”

说着,将一个深粉色的荷包扔在她面前,然后继续说道:“这是从你房间里拽出来的,里面可是要人命的砒霜,而且是你跟那些道士说,不能让我立刻死了,只说是妖孽,最好能被撵出玟王府,让我慢慢地被毒药熬死,是不是?”

“我……我……”陈春容浑身颤抖,惊恐地看着顾攸宁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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